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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谯居江湖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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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纓和曹植重返宴席時,場央篝火旁正上演着兩出好戲。

一邊是武将群裡,二十二歲的典滿正與二十五歲的許儀角抵比武,他們光着膀子,腰束長帶,下着短褲,足穿翹首鞋,手臂大張,怒目逼視,作躍躍欲撲之狀。而二十歲的曹彰正在一旁平伸雙手充當裁判。

随着一聲令下,兩個角抵者不讓伯仲,扭成一團,賣力鬥武的姿态立刻逗樂了圍觀武官,紛紛擂掌歡呼。

曹植見狀,趕忙放下漆盤,從背後用雙手捂住了崔纓的雙眸。

崔纓嘴角快笑歪了:“哎!‘赳赳武夫,公侯幹城’,這有何瞧不得的呢?”

“我說不許就不許!”

曹植含笑,一本正經地端正她的頭向,推搡着她去瞧另一旁文人中的熱鬧——隻見燎火煙熏盡頭、白衣文臣簇擁中,十四五歲的郭奕,竟當着衆多二代青壯的面,同弱冠之年的荀恽對辯。

談及律書,什麼蕭何的《九章律》,叔孫通《傍章》十八篇,張湯《越宮律》二十七篇,趙禹《朝律》七篇,又有《令甲》三百餘篇,以及鮑昱關于嫁娶辭訟的《法比都目》……又辯法與情。

作為颍川荀氏和郭氏的後人,兩人的見解,都有對自己家族叛逆之嫌。

荀恽:“‘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避匹夫’,古語又雲‘懸衡而知平,設規而知圓’,天下之事,皆須規矩。吳起伏于楚悼王屍後,權貴射殺殃及先王,亦夷宗受誅,若以情幹律,則易失公允,正如漢律使富者得生而貧者獨死,此聖人所不樂見也。”

郭奕:“‘治道不法古,時移而治不易者亂’,春秋齊邦有兄弟相争,公子小白殺逼殺公子糾,獨留管仲以成王霸之業。法應時而變,不可複古倒退,亦不可因循守舊。守舊之儒,豈非守株待兔之愚人邪?”

荀恽:“亂世欲成王霸之業,法勢術誠為君之道。高祖入關,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遂俘關中父老之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若蓄心以護老弱幼殘,免燒殺□□者罪而複用之,豪右子弟當橫行街頭矣!”

郭奕:“荀況雲‘禮法并重、刑德并舉’,殺傷亦有過失之分。今有寡婦人采桑于阡陌,遇府令強擄,夜帳失手殺人,當罪何?”

荀恽:“……”

“今有兄涎其弟婦美貌,欲淫弟媳,婦人拔刀反殺,當罪何?”

荀恽:“……”

“今有惡霸曾辱鄰童,棍棒殺人,毀屍滅迹,又一日當街欺侮貧少年,少年衛己而殺之,又當罪何?”

荀恽:“……”

郭奕:“有人辱其師,當街敢殺人,亂世稱豪氣。趙娥、秦女休、蘇來卿,此三女皆以私仇複怨得垂名;《周禮·秋官·朝士》雲‘盜賊軍鄉邑及家人,殺之無罪’,鄭玄釋曰‘若今時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人欲犯法者,其時格殺之,無罪’;昔董亂使舊律湮滅,應劭應時修補漢律,又為一變。‘不以一眚掩大德’,法變則通,不變則亡。”

……

見曹節聽得津津有味,崔纓不禁納罕:“節兒,你也懂儒法之争嗎?”

曹節彎眉笑:“雖不能懂,但弈哥哥說的,定然不錯。”

那時崔纓與秦淳還十分驚奇不解,當初因曹操缢死來莺兒而被吓得口吃的曹節,竟已恢複如初。而看見曹節挨着座跟郭奕言笑晏晏時,他們什麼都明白了。

“你看節兒那臉紅的,哈哈,真是跟當年的我們一樣啊……真懷念在司空府同居的那段日子。如今我們三人長大了,分居了,我常常覺得與姊妹們生分許多,今夜卻很是不同。仿佛愛談論俊俏公子、訴說閨事的我們,就在昨日。”

可秦淳卻并不笑,也似乎沒把崔纓的話放心上。

“阿姊,此等場合,切不可失了儀态。”

秦淳睫毛微顫,回眸瞟了她一眼,仍端坐不亂。

崔纓心下一動,想起那日被秦淳撞見夏侯尚道她結姻之事,便借機解釋道:

“淳兒,你如今,還心悅着那夏侯伯仁麼?數月來與他打交道,我着實怕了,此人心機極深,絕非良善之輩——”

秦淳徑直打斷道:“伯仁哥哥可是有恩于你,崔姊姊,你竟就在人前如此貶損他的嗎?”

“他處處為利,甚至拿感情作賭注,兒女私情于他不過兒戲,那日他為何會在我院中說那番話,你是明白的。”

“不,阿姊,我不明白。我隻知自小伯仁哥哥待我,便如同我親兄長一般好,他本性良善,絕非你說的那樣不堪。”

“可此人不近女色确是謬傳。淳兒,你當真決心要嫁給此人嗎?”

“婚姻自有命定,他心悅何人,與我并無關系。”她揚袖颔首微抿了口酒,輕聲道。

“命?什麼是命?”

“自然指的是比不得阿姊名門出身喽。”

秦淳撇一撇嘴,将崔纓冷落一旁,不願再搭話了。崔纓深深歎氣,心知肚明,她并非吃醋,而是因背地說夏侯尚壞話才生氣的。

……

小愁難勝常樂。崔纓度過赤壁陰霾後的曹府生活,終歸于甯靜與祥和。更何況,那是子建的故鄉。

那一年,是他第一次回到谯沛老家。

谯沛久經戰火荼靡、征兵勞役,已是十室九空,殘破不堪,縱然是坐擁數十畝良田的曹家老宅,經翻修後,仍是座簡樸小邸,不可與許邺曹府相論。但愈是簡樸,愈是古風,愈有這個時代獨有之古韻。

崔纓依稀記得,那後園頹圮的舊牆早被爬山虎織得密密麻麻,芒萁在亂石叢裡橫生,難得有棵勁松,軀幹卻被重重菟絲纏繞着,幾處廢磚棄瓦堆積成小山,再往裡走,盡皆陰涼潮濕地;中庭倒是人煙氣十足,階前慣有女貞,除了排排小翠竹,還有曹丕新種的蔗苗;而那庭院前處無人經管的園圃,更是滿栽着旅葵、藜藿和迷疊香。若遇着有風的時節,野生的飛蓬辄從遍地飛揚起來了,它們比薄雪薄,比飄絮輕,最後大都成了行人靴履下的“冤死亡魂”。

崔纓總是這樣沖曹植笑道:

“喂!你踩着這些小精靈們啦!勞駕踮起腳尖兒來罷!”

曹植卻比崔纓要悲觀,他聳聳肩,不以為意:“飛蓬惡其本根,美其枝葉,遇秋風辄拔根而旋,居無定所。分明隻是捱塵過客,何謂‘汲取天地精華之生靈’乎?”

那一刻崔纓突然明白,時代的悲涼,早刻入,那個背影看似自由卻單薄的少年的骨子裡。

春日有自由飄揚的飛蓬,夏天亦有盛綻的蒲公英。

兩人戴着用蒲公英草編織的白帽,清晨便跑出外郊去,乘牛車去迎着晨霧看朝陽,去拄杖登密林深山吓唬驚鳥,去潮濕的山澗淺水石苔上赤足摸魚苗,去溪流旁的岩石縫中擇菖蒲作香,去竹林下用鐵刀挖春筍,去攀葛藤峭壁采小株靈芝……打完水漂啦,就這麼挽起袖管讓雙臂在綠水中浸泡,摩挲着浮沙的鵝卵石,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會透着清涼。

在遊山玩水的途中,曹植是很不安分的,往往是崔纓雙手剛掬起一抔清泉,未及直腰起身,就被他偷襲個正着。頭淋得發絲分叉,自然很不服氣要反擊的,可在逐鬧時,那素來敏捷的公子,也會不适應腳下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抱着魚筐搖搖晃晃刹那間,就跌足摔進河裡去了,引得崔纓不由得放聲恣笑。

黃昏時分,涼意漸起,本該返途的他們,卻因霖雨霏霏而迷路。但就這樣踏着淤泥,迷失在一片綠意盎然的竹葉林中,其實也很好。不知怎麼走的,他們誤打誤撞,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觀景台,遠遠還能眺見渦河和村舍。

那時,天空飄起了飛雨,點點滴滴,如天神之淚一般,落在了曹植的眉心上。崔纓站在喬木下振臂高呼,提着裙擺搖搖擺擺笑着說:

“We came, we saw, we will conquer!”

可傍晚坡上的風太大,曹植不解她意,隻握住她冰涼的雙掌,陪她安靜的坐在蓋可擎天的老松樹下,給她講遙遠的岐下古公檀父的故事。

崔纓托起臉龐,呆呆地看着他,有很多心裡話藏着不能講。

“你一定是天上的谪仙,要不然怎麼聲音那麼輕柔,怎麼能拉着手把我牽引到那麼遠的遠方。等你累了,躺下了,我便要同你講起我昨日的夢境了,它們有酒的香味,有棗蜜餞的甘甜。在那巨人的花園裡,我覓見了那個貪玩闖入的女孩子。她是天真自私的小精靈,她的生命就像晶熠的紅曜石,她一來春天就到了,像雀兒一樣在綠草地裡翻飛着,于是花兒開了,風兒笑了,巨人也落淚了……”

“被侮辱和傷害,是一輩子的寒冷與潮濕。選擇原諒,就是背叛當年的自己。有些恩怨,隻會化作雲霓重新挂滿人間,以另一種回擊校園霸淩者的完美主義形式重現,隻因有個古人在一旁曾善意伸手拉一把。黑夜要勒斷我的脖頸,于是我把殘陽撕破,于天際割破新的黎明去吞噬黑夜。

“你是我相信良善的最後王牌。”

“不能忘掉,不能放下,這份恩情也還不盡,我也不可能被黑暗和恐懼打倒。将來是否圓滿想必我都會無遺憾,因為我們的結局必然磊落光明,因為我們懷抱赤子心腸迎海擊浪,大鵬扶搖直上九萬裡,我們是進擊這天地間的不可戰勝的勇士。”

“子建,獻盡畢生溫柔,勉勵前行,是我能做的最大守候。

……

谯居的夏天是生命的綠色,更是瑰麗的紫色。

在曹植老家,反倒閑雜人少,身心自由,崔纓和曹植大可趁着卞夫人與曹丕都不在家時,盡情嬉耍,看府的管家又是極惜愛曹植的,自然對他們逾禮的郊遊行止,睜一眼閉一隻眼。而賦閑在家時,更别提有多自在潇灑。

不知何時開始,曹植開始變得“愛幹淨”起來,往年他并不在意着裝與形容的,近來天熱起來時,他竟要取冷水沐身,澡後也随意用幹布擦頭,還在崔纓跟前旁若無人般敷粉。

崔纓側頭用食指勾劃了下他面龐,捏搓着油膩的脂粉,忍俊不禁,笑得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白日裡,曹植或穿着涼快的木屐,在廊道裡“哒哒”行走,邀請夏侯威、荀恽、郭奕他們來席前博弈,作詩品畫;或遁身後園,與三兩鄉鄰好友互揖畢,溫文爾雅地開始偷飲陳年桃花釀。那年盛夏,節兒與她傾心的郭奕盈盈談笑,曹植也結識了荀恽和夏侯威這兩個文武至交。

那敗落的後園,像是成了獨屬于他們的秘密花園。後來的記憶裡,崔纓還依稀記得曹植曾贈與她一隻溫潤可人的玉豕,卻在園子裡遺失了,當天打着燈籠,找了大半夜也未曾找到,崔纓為此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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