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吃飯是沒有這麼早的,隻是頓沙阿姆不放心麗龍主一個孩子住着,便讓頓沙早點過去作伴。
其實頓沙覺得,麗龍主都已經有搭襟了,他這個伴讀也該退位讓賢了。
“麗龍主的搭襟,這麼早,你是想去哪?”
“去那邊。”路峥指了指不遠處高大威武的望天木。
他沒提自己是去看樹,所以頓沙理所應當地認為他是去看那棵樹下住着的人,“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吧!你還不清楚我們寨子裡的路如何走吧?我帶你走一回,之後你也就記得路了。”
這樣以後哪怕是天黑的時候,也能輕松摸到麗龍主的木樓去。
“你也去那裡?”
“當然!正好順路。”頓沙狠狠點頭,他對路峥相當熱情,不單單因為這是蘇和的第一個搭襟,還因為路峥是個教授,還是個年少有為青年才俊級别的教授。
頓沙是在外面上過大學見過世面的麗龍小夥,他和那些阿姆們不同,打心底裡懼怕路峥這樣一看就愛給人挂科的年輕老師。
而在阿姆們眼裡,管路峥是天上開飛機的還是地上放羊的,他的身份無論怎樣都不會比蘇和更高貴。
路峥在麗龍的稱呼代詞也隻能是‘麗龍主的搭襟’,雖然麗龍人在戀愛關系裡沒有從屬,但麗龍主特殊,整個麗龍都是他的,綠林中的一草一木山湖河流也都是阿圖盧留給自己孩子的饋贈。
倒退個幾十年來看,對于這樣長居野外兇性難馴的民族來說,基本上少有所謂的政治體系和法律道義的,他們隻遵從自己的部落,遵從自己信奉的神明,以及似水流年中亘古不變的冗長習俗。
現如今也是這般,雖然有了紀律條文,種種舊俗已經被更疊到不剩什麼,隻餘一副空架子,但蘇和作為名義上阿圖盧在人界的化身,仍舊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高高在上的麗龍主,看上凡人,便是滾落凡塵,沾染一身泥濘愛恨。
也是這樣,麗龍主才不再是麗龍主,不再是阿圖盧掌心的珍寶。
當頓沙腳程快而敏捷地帶着路峥進到蘇和的院子時,正對上從木樓上靈活攀下來的普爾薩,大清晨從他人木樓裡滾出來,是另一半搭襟才能做的事情。
頓沙立馬惱了,他可沒忘記,身邊還跟着一個麗龍主的正牌搭襟。
“你怎麼在這裡?!”
叫頓沙撞見的普爾薩原本還有些心虛,他不想給蘇和生事。
可轉眼一瞧見要個頭有個頭,要面皮有面皮的路峥,塔木族的二少爺登時有種被比下去矮人一截的錯覺。
昨夜天黑,路峥又渾身泥水,普爾薩當他比蘇和還要野人,洗幹淨也不會是什麼好模樣。還沾沾自喜雖然身材不及這人牛似的的壯,但臉蛋是絕不會輸的。
誰承想,大清早這一比照,他似乎輸了個徹底。
也不知道蘇和是怎麼隔着一臉泥巴,還能挑中這樣一個極品。
咬牙切齒的塔木族二世祖一揚下巴,“昨夜歇在這,怎麼,看不出?”
怕路峥聽不懂似的,還特意講的普通話,貼心極了。
頓沙看着這趾高氣昂的紅嘴相思鳥,直想拔光他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