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宮政甯的視角來看,高莘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雖然總是被劉海遮擋,目光總是給人一種疏離厭世的感覺,卻更加凸顯那雙眼睛的瑰麗之色。
宮政甯從那雙琥珀色的眼瞳裡品出數種情緒,疏離浮在表層,戒備掩而蓋之,破碎埋于深處。
仿佛一隻受過傷的鹿,警惕着周圍的一切,哪怕是好意,它也會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警惕應對,避免自己再次受到傷害。
宮政甯倏然覺得自己有些小人度君子之腹,一個無依無靠需要打工賺錢養活自己的人能有什麼目的?
頂多就是想活的輕松一些罷了。
即使真的别有用心,那又如何?
此時此刻,兩人的腿相互絆着,手臂也絞在一起,宮政甯能明顯感覺到高莘略低的體溫,與他的氣質一樣疏冷。
因為對抗的動作,兩人上半身也離得很近,鼻息裡充盈着沁涼的冷泉香,宮政甯的呼吸不自覺加重。
他扭頭幹咳一下。
高莘見狀忙問:“身體不舒服?不然緩一天?”
“沒,”宮政甯立馬扭回頭,在與高莘對視的瞬間脫口而出,“你用的什麼香水?”
問題突如其來,高莘有些懵,滿臉困惑:“?”
意識到自己失控的宮政甯:“……”
他馬上終結話題:“沒什麼,我們繼續。”
兩人對抗幾個回合後,高莘突然道:“所以宮先生上次是通過氣味認出我的?”
宮政甯:“……”
他黯然靜默幾秒,内心驚歎于高莘的聰穎,半晌後不否認也不承認,反而鎮定地問:“你介意嗎?”
高莘給出一個肘擊,同時答道:“其實有點。”
宮政甯:“……”
“抱歉,”他垂下頭,有點後悔自己的反應,“我其實……”
高莘察覺到他的不專心,抓住機會一拳揮過去,卻被宮政甯握住手臂。
“我其實……”宮政甯還想解釋。
高莘晃晃胳膊掙脫,順便将微長的劉海捋向後方,露出好看的琥珀色眸子,狡黠一笑:“但誰讓我們是棋友呢。”
宮政甯又擡起頭,不錯眼地觀察着高莘,似乎在品讀這番話的真假。
結果還沒來得及回應,高莘又笑着說:“再說現在我們還有另一層關系,我就更沒必要介意了。”
“什麼關系?”宮政甯下意識問。
高莘指指對方和自己,“現在你不是我教練嗎?”
“……”短暫地默然片刻,宮政甯點頭,“沒錯。”
他收起所有心思,一闆一眼地承擔起教練的工作,兩人一直練到兩個小時後才結束。
各自沖完澡,高莘扔給宮政甯一瓶水,問:“我能為教練做什麼?”
“?”宮政甯擰開瓶蓋剛要喝水,聞言困惑地看過去。
高莘喝了幾口水後擰上瓶蓋,“總得回饋點什麼,不然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當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要錢。”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宮政甯蓋上瓶蓋,将礦泉水放在一邊,注視着高莘,“你總是算得這麼清楚?”
“也不是,”高莘又把礦泉水推過去,“不補充點水分?”
宮政甯沒有接礦泉水,也沒有回應後半句話,而是挑眉讓高莘繼續說。
“我跟别人隻會算得更清楚,”高莘玩笑似地說道,“畢竟所有善意都是明碼标價。”
宮政甯:“……”
他想說他不是,但他教高莘格鬥确實抱着試探的目的。
格鬥室陷入短暫的沉默,片刻後,宮政甯主動拿起那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而後看着前方,沉思一般道:“讓我想想……”
-
随着年關越來越近,大街小巷裡都是過年的氛圍,福字、紅燈籠、春聯等等新春裝飾貼得各處都是。
除夕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但對高莘來說卻染着一抹悲涼的色彩——
他是除夕那天被遺棄的。
天空布滿絢爛的煙花,人們的臉上都是開懷的笑,而年幼的高莘卻躲在滑梯底下瑟瑟發抖,滿腦子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凍死。
但今年的除夕對高莘來說又是不一樣的,雖然悲涼依然存在,但他覺醒了,新生了,這将是他新生後第一次守歲,第一次過年。
高莘不是耽于苦難的人,複仇不代表自己不能力所能及地享受生活。
他提前采買了一些年貨,又給自己買了幾套新衣服。
得益于兩份兼職和那些客戶給的小費,高莘賺了不少錢,完全可以過個富足的年。
除夕這天,他一早就起來忙活,做了好幾道養母愛吃的菜,後去了墓園。
這天的墓園注定是熱鬧的,許多墓前都站滿了人,貢品祭品擺了一堆。
與之對應的,吳曉荔墓前就隻站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