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還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他慢慢走上前,女子躺在地上沒有動彈,眼睛瞪得很大,無神地看着前方,一眨也不眨,似乎還有呼吸。
“那個,你還好嗎?”
女子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她傷得很重,雙側臉頰紅腫,嘴邊的淤青甚至開始泛紫,耳邊也有血痕,不知道是不是聽不見,蔺思安開始扯着嗓子大喊:“你、還、好、嗎?”
這下終于有反應了,無神的視線掃向他,帶着打量,她似乎認出了蔺思安,面上的神情越發驚恐,顫抖着手抱住頭,低聲喃喃:“不要,不要打我,我知道錯了,求求您饒我一命吧。”
“饒了你?”蔺思安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會是腦子壞了吧,“我帶你去太醫院吧,能起來嗎?”
他跨步上前,女子不住向後爬,但被石頭堵住了去路,最後不知道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還是被吓狠了,暈了過去,蔺思安歎了口氣,把她扶到自己肩上,往太醫院走去,這是犯了什麼錯呀,下手那麼狠。
.
劉太醫挖了幾株珍貴的藥草,喜歡得不行,一整天就坐在院子裡欣賞他的草藥園,直到門邊出現了動靜。
蔺思安顫顫巍巍地走進來,半邊衣服被血沾濕了,背上似乎還趴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
“…………”這對他老人家的心髒可不好。
“劉大夫,您快給她看看,她好像快要死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在書院後方的竹林撿到的,傷得很重。”
劉太醫幫襯着把那名侍女擡到裡屋的床上,皺起眉頭,蔺思安的話沒有誇大的程度,她是真的傷得很重,白色的裡衣被血浸濕,露出的皮膚上滿是青紫的瘀傷,拉起袖子,衣服和血肉粘在一起,很難分開,隻能用剪子小心剪開。
“小公子,你去屏風外等我,順便幫我把左邊櫃子下面抽屜裡的剪子拿過來。”
“哦哦,好。”蔺思安小跑着去拿,他剛剛也隻是粗略一看,血肉模糊的畫面讓他差點吐出來。
屏風後隐隐能看見劉太醫正在忙碌的身影,他搬了張小凳子,乖巧地坐在上面,晚風吹散了一陣血腥氣,裡邊就又掀起一陣,之前遇刺那一次也沒見着這般血腥的畫面,那名侍女他隻見過一面,當時就有些陳年舊傷,說實話水果被打翻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錯,也有他的原因,可最後受到懲罰的就隻有她一個,就算是事到如今,他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呆滞地等待。
等了不知道多久,劉太醫從屏風後面出來,徑直走到銅鏡前的水盆裡洗淨手上的血。
“怎麼樣了?”
劉太醫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唉,傷得很重啊,我算是幫她處理了傷口,但有沒有感染還得觀察一段時間,她是哪個宮裡的?”
蔺思安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小公子您先去換身衣裳吧。”這副樣子要是被傅承看見,又要發瘋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說曹操曹操到,傅承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來,明明額頭上遍布細密的汗珠,臉色卻冷得可怕。
傅承在院子裡等了半天都不見蔺思安回來,便派人去尋,說是在太醫院,渾身是血,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明明是在宮中,他的地盤上,蔺思安居然會受這麼重的傷,他第一時間是不相信的,匆匆趕過去,人還沒見到就先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氣。
蔺思安坐在小闆凳上,面色慘白,臉上、衣服上滿是血痕,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
“傅承,你來啦!”蔺思安隻是問了聲好,隻見傅承晃晃悠悠地在他面前跪下,“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他沒有說話,抓着他的肩膀,頭埋在腿上,“疼嗎?”
疼?蔺思安恍然大悟,把傅承拉開一點,“那個,你誤會啦,這不是我的血,我沒有受傷。”
“沒有受傷?”
“對呀。”他伸出手撫上傅承的臉,“我真的沒事,你别怕。”
傅承感受到臉上覆上的溫熱體溫,看着蔺思安臉上露出的笑意,狂跳的心髒開始逐漸平穩,但仍心有餘悸,“沒事就好,下次不要這樣了,快要吓死了。”
蔺思安新奇地看着他這副樣子,有點有趣,不過傅承很快就恢複了以往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太醫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傅承的眉頭慢慢皺起來,“不知道是哪個宮裡的宮女?”
“嗯。”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去查的,人先放你這裡。”宮人做錯了事,理應受到懲罰,可把人打成這個樣子,就有些過了。
劉太醫應下,目送傅承把蔺思安領走,院子裡又恢複了安靜。
.
蔺思安走在傅承後面,看着他原本幹淨的衣服被自己身上的血迹弄髒,有些慚愧。
“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傅承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髒污,不甚在意,“那你呢?”
“我,我沒關系啦。”
“怎麼沒關系?”傅承至今依舊覺得不安,當時看見蔺思安那個樣子,真的以為就要失去他了,“你遇到危險,不能總想着一個人上前,萬一這是陷進呢?”
“不至于吧。”
“怎麼不至于,”看着他一副肯定是你想多了的樣子傅承就來氣,“之前在山上遇刺之前你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嗎?”
“那不一樣啊。”
“怎麼不一樣?”
“反正就是不一樣,”蔺思安覺得今天的傅承有些格外咄咄逼人,讓他一時招架不住,“你幹嘛對我這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