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道:“廢話少說。”
“這件事江湖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四人的相同之處便是——”少年像是揭開了一個驚天秘密般,“他們都和寒無衣有仇!”
男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有仇?”
少年繼續道:“嗯,而且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仇!”
男子擡頭看那桌前大快朵頤的死胖子,道:“你和寒無衣有什麼仇?”
死胖子嗦了幾口裹着蜂蜜汁的面條,含糊不清道:“當年,中原有一家賣糖糕的鋪子,有名的很!當時有很多像我這樣跑八百裡隻為吃一口糖糕,那在油裡炸過,撈出來滋滋冒着香氣,别提多誘人了,咬一口酥脆香甜,下肚的瞬間别提多神仙了——不好意思,扯遠了,實在是太想念這一口了。當時,我說蜂蜜豆沙糖糕好吃,她非要堅持摻了玫瑰花瓣的豆沙糖糕好吃!我倆打了一架,她赢了也就赢了,非拿刀威脅那攤主從今以後不許再做蜂蜜豆沙糖糕,後來,我再沒吃上這一口好滋味。隔這麼多年,我始終氣不過,聽說能殺那寒無衣,我立刻就過來了!”
男子眉頭一挑,道:“就為了這個?”
死胖子眼珠盯着滴在手背上的蜂蜜汁水,本着不浪費的原則舔舐着,心滿意足後道:“當然!你知道那攤主的糖糕手藝有多絕嗎!那攤主因為糖糕做的好,好多千金小姐非他不嫁,甯可自己送上門給他做妾,隻為了每天飽餐這一口滋味。聽說那攤主如今五十多歲,已經娶了四十八房小妾,其中三十一人都是深閨大小姐,就連天機閣百曉生都每月跑到他那裡訂一百個糖糕,大人你是沒吃過,我保準你吃過之後也愛的死去活來,隻是可惜他不好男人這一口,不然我也洗幹淨,麻利地往他床上一躺——”
男子已經聽不下去了,轉過身盯着痨病鬼道:“你又為何要殺寒無衣?”
痨病鬼吐了一口血:“當年有個傻缺有錢人舉辦了吃辣椒比賽,赢的人可獲得五百金,比賽熬到最後就剩我和寒無衣兩個人。我本來是要赢的,可她卑鄙無恥竟偷襲踹了我一腳,我當時吐了出來,滿地的辣椒酸水,當時我的腸子啊……”
男子道:“講正事。”
痨病鬼道:“她竟然聲稱我吐出來了不作數,除非再吃回去。”
少年道:“那你吃了沒?”
痨病鬼沉默了一會,老實道:“沒有。”
男子思忖道:“所以你輸給了寒無衣,因此記恨上了她。”這也說得過去,畢竟江湖人行事荒誕,刀尖舔血讨生活的殺手,為了五百金連命都可以不要。
痨病鬼又喝了一碗辣椒水道:“恨她,恨不得将她剝皮剔骨,畢竟那五百金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因此耽誤了我的大事。”
男子點頭道:“五百金對誰來說都很重要,不知耽誤了你什麼樣的大事。”
痨病鬼眸光銳利如刀,語氣卻淡淡說了兩字:“□□。”
衆人都鄙夷地朝他看去一眼。
男子看向最後一桌老太婆,語氣已經絕望:“寒無衣和你能有什麼仇?”
老太婆氣憤道:“寒無衣殺了我老伴。”
男子心裡一舒,總算有個正常想報仇的,卻不想又聽老太婆道:“不就因為我老伴趁集市人多,摸了一把她的屁股,這小賤人竟然敢直接……直接……”
老太婆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急得衆人問道:“她直接怎麼了?”
“直接一腳踹廢了老伴的命根啊!”老太婆直接嚎啕大哭道:“我老伴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他再也不能……再也不能用了……”
男子默默閉上了眼睛,試圖平息丹田裡翻滾的火氣。
少年一嗤道:“你老伴當時多大了?”
老太婆驕傲道:“六十有七。”
少年道:“隻怕寒無衣不踹那一腳,他也早就不能用了。”
老太婆臉色一沉道:“你懂什麼,男人隻要保養的好,什麼時候都能用。别看老頭子年級大了,在床上翻跟頭可有勁了。”
男子握着的桌角隐約有幾絲裂紋,冷道:“行了,我不想知道這些破事。”
少年恍若不聞,好奇追問道:“在床上翻什麼跟頭。”
老太婆又羞又急,枯樹皮的臉上浮現古怪的紅暈,道:“那自然是生兒子……”
男子捏碎了一整塊桌角,額角青筋暴起,怒喝道:“夠了!”
“哎呀呀——”那老太婆竟一把撲在了男子的腳邊,拿着他的袍角嚎啕大哭道:“大人啊,您不知道啊,我這老頭子有多慘啊,在胭脂水粉裡打滾一輩子,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我答應要給他生個兒子的,結果……結果他竟然不能用了啊……可憐啊。”
少年指着一旁吃螃蟹的瞎眼小孩道:“這不是有個小孩了嗎?”
老太婆抽噎聲一頓,把臉半掩在衣袖裡,嬌滴滴害羞道:“這是我跟隔壁老李頭偷吃時懷上的……”
衆人無語凝噎……
“唉呀——反正我家老頭慘啊,死的時候沒有兒子給他養老送終,還把這私生的賤胚子當成自己親兒子寵,真可憐啊——真可憐啊——”
少年搖頭道:“他的可憐,還不是你造成的。”
老太婆忽然站起身,铿锵有力道:“怎麼會是我造成的!分明是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小賤人寒無衣造成的。”
“我好歹生了個兒子給他擡棺磕頭,雖然不是他親兒子,好歹叫了他幾年爹,我除了沒幫他生一個親兒子以外,老太婆我沒有對不起她!反倒是那個小賤人寒無衣,踹的他再也沒有生育的希望了……”
老太婆繼續哭哭啼啼:“可憐的老伴啊!不能用了——不能用了啊——”
“都給我閉嘴!”
男子終于忍不住,一掌拍碎了櫃台,貨架上的酒紛紛砸落地上,酒水流淌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