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臉一紅,帕子掩着唇,看向了帳外,有些羞赧的樣子,“青天白日···”
賀渾摸了摸她的腦袋,“明日就啟程會涼州,這裡的事情已經了了,靈州最近蠢蠢欲動,平城那邊被趙康那個小畜生偷襲多次,也該騰出手來弄死他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着的,李昭魚卻微微挑眉,被他不經意露出的殺氣驚到,她在深宮中不是沒有見過血,但是賀渾身上的戾氣很不一樣,她偶爾還是會懷疑賀渾萬一哪天不順心會不會就殺了她。
這眼下的甜蜜,像是摻着一點毒,緩慢地鑽進去四肢百骸,李昭魚不能不警惕,畢竟她的命太易碎了。
賀渾看着她眼睫顫着,像是受驚似的,但是眼神中又帶了一點微微的算計,她其實隐藏的很好,但是賀渾的眼睛實在是淬煉如火一般,她看賀渾的時候眼裡的情義還是摻着一絲防備。
看得出的是一絲,可是藏起來的又有多少?
那情意又有多少呢?
李昭魚好像很容易就讓人看明白,但實際上,心思難測的人是她。
賀渾想,沒關系,反正人在身邊,以後都跑不了了,他有時間慢慢玩,李昭魚身邊不會有别人。
忽地想到什麼,他說:“你身邊那個乞丐不如也留在邊鎮吧,既然想要建功立業那不如讓他去跟着達奚雙,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李昭魚納悶,這人怎麼總是想要把阿章留在這裡,他是涼州之主,英才盡入,招手即來,反倒是自己,手裡可用之人太少了,阿章身手好,人看上去也穩重,可堪大用,怎麼賀渾老是從中作梗。
她皺眉,正色道:“我就算是在涼州,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總有你不能照看到的地方,身邊也要人保護,阿章在我身邊我頗為安心,還是讓他跟着我吧。”
賀渾聽見安心兩個字臉色稍變,冷哼了一聲,“那點本事就讓你覺得安心了?你這心倒是放得很容易。”
李昭魚覺得他忽地變得莫名其妙,而且怎麼很熟悉的感覺?
哦,剛剛她看樓緩的時候就是此刻的感受。
無理取鬧。
她不知怎麼答他這話,就說:“明日回涼州,你先忙公務吧,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賀渾咬牙,看着她還真站起身就走了,直直地看了半天,等到人都沒影了,擡手就把李昭魚沒喝的那碗茶拂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外頭的人進來,賀渾低聲喝道:“出去!”
近衛又連忙退下。
李昭魚随身帶了面具,她想起了那軍監所,轉了個方向過去,把自己的寬袍纏了纏,頭上本就沒有多少的钗環都摘了下來。
上次見到的那個年輕人進進出出,來回修補铠甲,遲監司的罵聲從裡面傳來,一會說他動作慢,一會又說他蠢笨,李昭魚搖頭笑了笑,甲葉的事情這遲監司怕是早就忘了,自己也一時間沒有時間管這個事情。
但是既然樓緩留下來了,李昭魚心想,自己可以把鍛造甲葉的辦法告訴他,一來這鍛造之法她也是在宮裡的那天書閣的一本書裡看到的,具體也沒實行過;二來這裡面說的墨鐵怕是大晉難尋,懷遠來來往往的商人頗多,在這裡尋找來源再合适不過,再者樓緩若是在這裡全無用處怕是會夫妻間生龃龉,不能一起共守邊鎮,若是能讓他有事情鑽研,也是件好事。
自己教給他,也能得個人情。
李昭魚想定之後便盡快回去了,将那書上的甲葉制法細細默下,又反複檢查,很是耗費了一番功夫,并留下書信一封給樓緩,時間太緊,明日就要離開,也來不及細談了,但信裡還叮囑他此事萬不要聲張,事以密成,連賀渾也先不要告訴。李昭魚倒是不怕他跟賀渾講,但是也得事情成了之後再說,樓緩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最後還告誡他要善待達奚雙,萬不要胡作非為。
密封後就交給了阿章讓他去尋樓緩親手交給他,阿章應聲,他人聰明,也嘴嚴,把東西拿了就走了。
李昭魚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仰靠在椅子上,頗有頭疼的樣子。
阿章出門時候看見了賀渾進來,拱手行禮,賀渾目不斜視,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但站在廊下的時候又轉頭看了一眼,瞳孔微縮,竹葉晃動,月影映在他臉上,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