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坐在帳中,來的時候發現這裡比之前戒嚴更加厲害了,裡裡外外都是人,但是又看上去很平靜,處處都透着被血洗過的那種安甯,眼神看向座上的賀渾,對視後她無辜地聳聳肩,轉看向聒噪的樓緩。
他正在和賀渾說話,語氣活像是個怨婦。
“不是你說哪有這樣的新婦,我樓家好歹是涼州名門,她嫁給我竟然敢一聲不響地就走了,連說都沒有和我說,我是他夫君!三從四德懂不懂啊,我問什麼她都不說話,老是不說話,不知道還以為我給她多大的委屈受了,我不就說了她幾句嗎?脾氣這麼大?”
“她還說要守在邊鎮?真的假的?你的命令?”
賀渾從李昭魚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了樓緩,“嗯?”
樓緩:“······”
賀渾遲緩地在腦中過了一下他的話,回答說:“是,她自己請命守在邊鎮,時機正合适。”
樓緩皺眉,又問:“非她不可嗎?”
賀渾轉了轉手上的扳指,眼下達奚雙确實是最合适的人,她守在懷遠鎮才可以無後顧之憂,倒不是因為選不出别人,隻是達奚雙可以“迷惑”人,她看上去不聲不響,但是心有成算,武功也高,能帶兵打仗,手下的人不怕壓不住,在涼州,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更多都是用拳頭說話,她能把鮮卑大漢打得吐血,不怕别人不服。
但是她又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對剛剛生亂的懷遠鎮來說再合适不過了。
賀渾看着樓緩,忽地問:“你不是不願娶她嗎?我把她留在懷遠鎮你還不高興了?”
樓緩臉上有點别扭,“我···我是不願意娶她,但是已經娶進來了,她不就得聽話一些圍着我轉嗎?問她什麼都一問三不知,渾身的秘密!她還說自己一直在邊鎮了,這到底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賀護聽得頭疼,給李昭魚使了個眼色,李昭魚無奈地眨眨眼,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她難得看見賀渾也頭疼的樣子,憋着笑拿起一碗茶,還沒喝到嘴裡呢,樓緩忽地轉頭過來,“公主說我說的對不對?我有錯嗎?她是我妻子,守在邊鎮這叫什麼事啊?”
李昭魚一口茶差點燙到,賀渾捏了捏手指,身子向前傾了一個微小的幅度,又很快坐回去,看着李昭魚時候故意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神情,耳墜子晃了晃,眼神妖冶又促狹。
李昭魚放下茶碗,“不對,二公子,你也忒無理取鬧了,雙姑娘心系百姓,願意鎮守在邊鎮,這是令人敬佩的事情,你偏要她圍着你轉,難道女人就一定要圍着男人轉?她一身的本事洗手為你做羹湯你就樂意了?這是君子所思?你未免聖賢道理讀偏了吧。”
樓緩皺眉,一屁股做到椅子上,聲音有點小了,“我也不是非要她跟我一起會涼州,可是她好歹做做樣子吧,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是自己十二分願意似的,就不能說是形勢所迫沒有辦法才不回去?我看她分明就是不願意嫁給我。”
李昭魚被這人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氣笑了,感情他不是不滿意達奚雙留在邊鎮的安排,而是不滿意達奚雙的态度,所以他覺得達奚雙應該淚眼漣漣可憐巴巴地哭訴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才留在這裡,自己也舍不得他,但是無奈要報效涼州,報效賀渾,才不得已留下?
這···李昭魚心想,他才是公主吧,這脾氣……
賀渾拂了拂茶碗,随口道:“既然你舍不得,那你也留在懷遠鎮。”
樓緩騰地站起來,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哎!這個主意好,就這麼定了檐生,我也留在這裡!”
他說着說着差點都眼冒金光了,似乎是看到了某種希望,對啊!他可以留在邊鎮,涼州已經沒有那些糟心的事情,全都是賀渾的人了,他在這裡沒準反而會有用武之地啊!
李昭魚和賀渾看着他就這麼出去了,頗有點不忍直視。
李昭魚問:“真的讓他留在這裡?”
賀渾說:“随他吧,在這裡也好,磨磨他的性子。”
李昭魚嗯了一聲,擡眼時候看見賀渾的眼神,他挑眉,似乎是叫自己過去的意思。
可她不僅沒過去,甚至還隐隐有後退之意,裝作看不懂的樣子,同他說正經事,“我們何時返程回涼州?”
賀渾轉扳指玩,漫不經心地問:“跟蘇十三談好了?”
李昭魚總覺得他的話大有深意,但是隻能淺顯地回答道:“留下施形在懷遠可以幫助達奚雙,她在這裡很多年了,也是有些根基的,蘇十三願意投誠,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她不過來賀渾就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捏着李昭魚的臉,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聽公主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