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渾忙得一連幾日都不見蹤影,這正合李昭魚的心意,崔引誅照着那個西域商人留下的信去了邊鎮的一個商鋪裡打探,最後給李昭魚準信,三日後燈會上一叙。
李昭魚在府衙後院住,很快昨日那盧天成的夫人便下帖子請她過去一叙,這不是什麼稀罕事,這涼州的女人也個個是有手段和能力的,她來之前在路上便有所耳聞,盧天成這夫人不僅貌美賢良,且在公事上也對自己夫君多有助益,李昭魚記得昨日二人看上去夫妻十分和睦。
她來請自己這葉護夫人是必然。
李昭魚梳洗打扮,穿得比昨日要鮮豔一點,賀渾從京都運來的茶葉叫她拿出來送人了。
下了馬車便看見一個貌美婦人正在門前親自迎接,李昭魚忙走上前,“夫人怎麼在此等候。”
夫人身形高挑,膚如凝脂,面容舒展明朗,舉止落落大方,她在李昭魚走近時屈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這倒叫李昭魚愣住了,來這涼州人人都稱她一句葉護夫人,今日聽見這一句禮頗有些新奇,還有點說不出的感覺,這人行禮十分有氣度,李昭魚伸手虛虛扶起她,“夫人實不必多禮,昨日宴席匆匆一見,夫人風采十分令人仰慕,心中存結交之意,今日夫人便下了帖子,看來你我當真是有緣。”
施形謙虛說着不敢得公主一句有緣,自己不過是讨巧,說着忙迎李昭魚進府中。
女人的宴席大有不同,品茶賞花,井中鎮的新鮮瓜果光是聞着便沁人心脾,清爽襲人,堂内風穿過,薄紗輕拂,頗有些雅趣。屋内也沒有幾個人,隻在門外伺候着,
施形未請旁人,她身為邊鎮守将盧天成的夫人請了李昭魚是禮數,但是若請了别人在場就有些惹人議論了,李昭魚心下了然,覺得這人還真是有幾分通透。
她眼睛稍稍環視周遭,看架子上擺着一些瓷器,還有一個渾然天成的羊脂玉杯,不禁多看了兩眼,施形看見了便說這是盧天成部下送的一些器物,若是公主喜歡便挑幾樣拿走,李昭魚忙道無此意,不敢奪人所愛。
二人落座,李昭魚問道:“敢問夫人姓名?”
施形一愣,笑了一下,而後道:“從來到這便都叫我盧夫人,公主倒是第一個問我名姓的人。”
李昭魚心想眼前這人也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叫她公主的人。
施形告知了她自己姓名,李昭魚便叫她施夫人,二人倒是相談甚歡,施形看着李昭魚正色問道:“敢問公主,葉護對于且善是個什麼意思?這是真的要過去打?”
李昭魚垂眸,實話實說:“他心中成算不與人言的,我也不知。”
雖然能猜到一二分,但是賀渾這個人,不到最後實在不知道他能幹出來什麼事。
施形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打趣道:“連枕邊人也不知?”
李昭魚輕笑,搖了搖頭,施形和她同席而坐,挨得很近,扇子掩口,忽地湊近了,說了句什麼,李昭魚登時臉紅了。
“這···夫人···”
她沒想到這施夫人看上去端雅方正,竟然和她聊起這樣的渾話,問起床笫之事,這也太···
施形卻渾然不覺自己問這個有什麼問題,這人似乎很矛盾,既有中原漢人的端莊,也有番邦女子的熱情。
施形眨眼,一副探究的樣子,見她不語便笑了起來,聲音也爽朗大方,“這女人嘛,若是自己能握着權力最好,若是握不住,那就握住别的,男人的,也是一樣的,最後都是你的。”
李昭魚被她的話弄得耳根紅了,可這夫人還在繼續,對着李昭魚輕聲道:“賀葉護這樣的男人,征服天下,你征服了他,就是征服了天下,女人有女人的戰場。”
“你得讓他對你離不開,放不下,才能成事。”
李昭魚眼神懇求這位姐姐别再說了,施形沒喝酒卻醉了一般,撫着李昭魚的手,“公主殿下長成了這個讓人神魂颠倒的樣子,什麼男人也舍不得離開你的,隻要你學會一點女人的手段,保管他對你言聽計從。”
李昭魚似乎在她的語氣中聽出了那手段是關于什麼的,後面說的那句言聽計從李昭魚下意識地想不可能,賀渾這輩子哪會對什麼人言聽計從。
她紅着臉,“施夫人,我···還是不···”
還是說點别的吧!
施形吃了塊甜瓜解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公主害羞什麼,這裡又不是京都,沒有那麼多世家規矩。”
她說,這裡是戰場,每個人都需要厮殺。
李昭魚在她轉瞬即逝的眼神中心裡顫動,那一點迷惑的心思還沒抓住,便被她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一個香料吸引目光,施形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眉飛色舞。
李昭魚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
“這帳中香是我親自調的,隻需要一點便好,男人呐,隻要你面上順着他,再給他點甜頭,都是一個樣子的。”
李昭魚連連推拒,最終還是盛情難卻,施形拉着李昭魚問一些京都的趣事,又說了許多這邊鎮的事情,李昭魚知道這是有意讓她知曉,心中暗暗記下,一直到臨近傍晚李昭魚才打道回府。
回來時候手裡拿着那個香料盒子有些不知所措,偏巧賀渾這時候回來,腳步聲已經很近了,她一着急便匆匆用妝奁上别的東西遮住,轉身時看見賀渾似乎沒有看她,才松了一口氣,強穩住聲線,無意地問起他公務。
賀渾有一句沒一句地答着。
天色暗了,用過了飯兩個人各自沐浴,李昭魚穿着中衣出來時候便看見賀渾岔開腿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