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莞爾，早習慣了被打量，走到了賀渾身邊坐下，朝着他笑了笑，但心裡還因為那腰上久久沒有消失的印子在偷偷罵他。

她眼神掃視，見座下确實有一些女眷，似是家眷，但有一些，明顯能瞧出來是陪着尋歡取樂的，還有個守将身旁是一位清秀小倌，李昭魚一路進城便能看出來，懷遠鎮雖然地處邊境，但是并不荒涼，這裡路上随處可見番邦異族樣貌的人，顯然是來做生意的。

盧天成站起來舉杯，将賀渾巡視邊鎮說成是體恤将士苦寒，前來慰問，又稱贊李昭魚和賀渾是一對壁人，郎才女貌，言語中還提及大晉恩情，肯将公主下降苦寒之地，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李昭魚不禁側目。

這人看上去應是而立之年，樣貌端正，剛剛這一番話換了别人說或許有幾分谄媚，但是這人卻貌誠色恭，渾身氣勢便讓人忍不住多幾分信服，他身邊的女眷應當是她夫人，看上去像是漢人，但又能隐隐瞧出來有番邦之血脈，那深邃的眉眼很惹人注意。

盧天成知道賀渾此來的意思，便提起且善國攔截過往商人之事，恭謹地問賀渾此事該怎麼辦。

那座下的将領也都适時地放下酒杯，把手從旁邊人的衣領中抽回來，臉上有了一些擔憂之色。

賀渾看了一眼李昭魚，忽地笑了，李昭魚察覺到目光，心中似乎有點不好預感。

賀渾音色渾厚，如同編鐘古樂，一字一句道：“大晉公主在此，召且善國前來觐見。”

“！！”

李昭魚沒有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手，一時間驚詫住了，底下的人似乎才反應過來，本以為此次賀渾帶公主前來不過是為了彰顯慰問之意，但沒有想到是這麼個意思，但是此時來觐見，若是那且善國不來，那豈不是要開戰？

盧天成代表底下人有些遲疑開口問：“若是且善國不來，那···”

賀渾輕笑舉杯，“告訴且善，他若不來，我便過去。”

這話是笑着說的，但聽得所有人渾身一顫，盧天成也變了神色，連聲稱是。

李昭魚卻覺得他此舉奇怪，且善來了又如何，不過是随意打發一個王子或者使臣，前來進貢議和，也都是面子上的功夫，并不能徹底解決此事。

難道是為了敲山震虎？若是邊鎮中有人真的勾連且善，那此舉倒是有點意思了。

李昭魚眼底一片沉，卻正巧對上賀渾的目光，她擠不出來笑意，隻是扯了扯嘴角，那樣子似乎是在稱贊他好謀劃。

用她來謀劃，李昭魚不驚訝，但也覺得說不出來的感受，喝下的酒泛着苦味。

喧鬧聲隐在長夜中，漸漸散遠了。

李昭魚坐在燈下，雙頰泛紅，油燈昏黃着倩影，銅鏡中的眼神泛着陣陣空曠，李昭魚捏着玉蟬沉思，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賀渾手背拂在她臉側，透過銅鏡看着她面容，輕笑着，“怎麼，不高興了？”

李昭魚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麼不高興？”

賀渾捏着她的臉有些用力，“李昭魚，是你自己要跟我來的，也要有點用處啊。”

這個人，沒人能看清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就算是那樣親密，但是李昭魚也不會自作多情以為他對自己有情義。

李昭魚從深宮裡出來，她在賀渾面前裝的一派天真，不代表她真的天真，男人嘛，皮肉是欲望，共赴雲雨也代表不了什麼，賀渾不會在意她的性命，頂多是現在不會想要她的命就是了。

所以她仰頭看着賀渾，“邊鎮能安甯對大晉百姓也是好事，辛苦大公子。”

大晉官員的手伸不進來，賀渾能庇佑百姓，身為公主她自然是以大局為重，利用又如何，她們這對夫妻，本就是互相利用嘛。

賀渾看不出情緒，淡淡地看了她半晌，便說歇息吧。

李昭魚滅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