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景看着賀渾的神色暗道不好,眼睛掃過方才那邊看熱鬧還自顧自私語議論的奴婢們,忙上前低聲道:“大公子,屬下即刻命他們下去領罰。”
賀渾擡擡手,沒應聲,樓緩将曲景拉過來,噓了一聲,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眼神在賀渾和李昭魚之間來回觀望。
李昭魚在這死寂中有些心慌,她暗想自己應該再忍忍的,玉佩而已,她既然都能狠下心來扔了那挂在蘭華身上又能怎麼地,她畢竟是賀渾的紅顔知己,自己這下是把人得罪了。
芳舒看着賀渾的神色,撲上前跪着哭訴,“大公子容禀啊,我們姑娘今日給公主請安被這個素心姑娘言語羞辱,姑娘脾氣好,不願起沖突,那玉佩明明是說賞我們的,誰知道···”
她說着又哭着跟李昭魚跪下叩頭,“不幹我們姑娘的事情,公主要怪就怪奴婢吧。可惜了那麼好的玉佩,公主就算不想送也不必扔了吧。”
許素心氣得發抖,剛要沖上前去理論的時候再次被曲景按住。
李昭魚不語,看着賀渾神色淡淡的,勉強扯出個笑,想要說點什麼把這事算了,他高大的身軀投下一層微弱的影子,無端壓得人喘不過氣,可就在這駭人的寂靜裡賀渾開口了。
“既然可惜,那你下去找找吧。”
芳舒渾身一僵,“什···什麼?”
賀渾的話不說第二遍,芳舒臉上已經如同死人了,曲景明白了意思,他轉頭使了個眼神,早有人将芳舒拉到了湖邊。
芳舒整個人都傻了,怎麼會這樣?不是說蘭華姑娘是大公子心尖上的人嘛?達奚夫人不是說跟着蘭華姑娘可以在葉護府呼風喚雨嗎?那京都的公主不是惹大公子厭煩的嗎?
她抓住最後一點希望大聲哭喊,“蘭華姑娘救我!救我啊!”
蘭華癱坐在地上,顫着聲音,“大公子,饒命,饒命啊!”
“噓~”賀渾俯下身,輕聲道:“别急,她若是找不到,你就下去。”
蘭華渾身冰冷,隻聽見撲通一聲,那叫喊掙紮的聲音聽得所有人都膽寒,就連素心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往曲景背後躲了躲。
湖面很快重歸平靜,蘭華幾乎是僵死在原地,滿臉淚水,她仰頭看着賀渾,“大公子饒命,饒命,求您看在我娘侍奉過夫人的份上,繞我一命。”
她說的夫人,是賀渾的母親。
蘭華看見賀渾不語,便轉身跪在李昭魚的腳下,哭得花枝亂顫,“公主饒命,蘭華知錯了,知錯了。”
李昭魚垂眸,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些傳言似乎半真半假,假的居多。
近衛已經将蘭華拉起來了,李昭魚卻忽開口,“大公子,畢竟是···是長輩送來的人。”
樓緩挑眉,暗道這公主還真有幾分通透,蘭華是生是死不重要,當初達奚夫人鬧那麼一出或許就是想讓李昭魚把蘭華領回去,可是誰也沒想到賀渾當日能出現,還差點把她兒子給弄死,好在沒有真的殺了,要是現在連這個人也不留,那就是要撕破臉了,雖說賀渾也不在意,但是也沒必要如此,達奚家雖大多都站在賀羿那邊,但也不是鐵桶一塊,家族大了肯定是要分支散葉的,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近衛聽見了李昭魚的話便真的住了手,等着賀渾的示意。
李昭魚走近,身後的湖水平息了最後的一點漣漪,寒風吹皺眉眼,她大着膽子伸手握着賀渾的手臂輕輕晃了晃,賀渾沒說什麼,轉身走了,近衛松開手,蘭華便癱在地上,爛泥一般。
她摸索着轉到李昭魚的方向,跪下叩頭,“多謝公主,多謝公主。”
李昭魚挑眉,分出個眼色看她,但也隻是片刻,曲景就叫人把她送走了,周圍的人也散了。
李昭魚長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湖面。
再擡眼,看見了賀渾身邊那個男人還沒離開,他身量和賀渾相當,略低一點,但是也很高了,俊朗飄逸,眼角眉梢多風流之态,跟賀渾全然不同的氣韻。
她微微點頭示意,樓緩立刻喜上眉梢,湊過來,“公主好啊,有禮了,在下樓緩。”
樓緩?樓家二公子。李昭魚立刻露出溫婉得體的笑容,“見過樓二公子。”
“嗐,公主叫我樓二就行,無需這麼客氣。”
樓緩的眼神裡滿是打量,雖然有些無禮,但是卻坦誠不惹人厭煩,更重要的是那打量裡面也透着幾分欣賞,他還想說點什麼,卻感受到了後面的目光,李昭魚也順着他轉身的方向望過去,果不其然是賀渾停下來腳步,剛好轉身,說不清是在看樓緩還是看李昭魚。
李昭魚低頭,樓緩與李昭魚告了禮,說着改日去樓府玩,李昭魚點頭應下,看着樓緩轉身朝着賀渾的方向去了。
李昭魚在餘光中看着湖邊,那裡一片寂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在外人看來賀渾或許是在維護李昭魚,給她出氣,可是李昭魚自己心裡清楚,賀渾這是在敲打達奚氏,如果他真的在意李昭魚的顔面,那玉佩不會提都不提。
他不會讓人去找的。
回到梓桐院内,李昭魚還沒說話,崔引誅便走了上來,她早就聽說了今日的事情,到了那湖邊的時候已經晚了,可是這件事不能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