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說了。”唐晔閉上眼睛,忍受着席卷着内心的荒蕪。他懶得再廢話,站起來轉身上樓梯。
劉秘書見他離開,才壓低聲音對方源說,“方哥,我也是為難,他能聽進您的話,您幫勸勸。”
方源苦笑,“老弟,您覺得大太太的做法,合理嗎?現在不是說唐家的孩子搞特殊,而是,一個學生被科任老師當衆體罰的事……”
“這件事怎麼定性,還不是學校與夫人商量的結果嗎?夫人擺明就不想和教育局的纏上。”
“那就讓三少爺他一個孩子忍着嗎?”
他們幾個同學隔着玻璃窗,又見到兩個中年男人在大廳裡掰扯了好一陣子。
袁雅維向二樓半封閉走廊那邊看去,隻見唐晔上了樓梯,站在二樓西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現在已是下午,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灑在他身上,但袁雅維總是覺得這個披着紫色晨袍的男孩,既寒冷,又無助,他的身影蕭條,就像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曠野上。
他發了一小會呆,慢慢向半封閉走廊另一頭走去,消失在她視線裡。
劉秘書還是先離開了。方源緊接着上了二樓、但很快就下來了。他們幾人大膽站起身張望,似乎看到連方伯伯也朝着大門口走了出去。
終于,家裡幾乎隻剩下這群孩子們。
唐天估計是對母親的管教懷有深深的恐懼,總是擔心那個劉叔再次折返。他把自己的房門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聆聽外面的一切聲響。好一會兒,他才回頭說,“沒人了,又是我們自己世界。”他打開自己房間的正門。
外面是個半開放書房,中間有張面對面書桌,靠牆環繞着半圈書架,但書架上的書卻稀稀落落的,偶爾有幾本大本的都是字典、詞典之類。
何柏文漫不經心地擺弄着左手邊櫃子上的動漫手辦:“你倆不看書的呀?”
這時袁雅維聽見那邊傳來一陣铮铮的弦樂聲,她不由得往前走了好幾步。
“這是什麼聲音?”何氏兄弟很好奇。
“是我弟在彈琴。等下,噓!”
“什麼琴?”何嘉南不由得輕聲問自己堂兄。
“就是古琴,……哇哦,他彈得挺好的啊!曲子感覺在哪聽過?”何柏文小聲回答。
袁雅維此時已經走過了走廊上剛才唐晔站着的那個落地玻璃窗。剛好風停了,剛才被風吹起的薄紗窗簾垂落下來,被遮擋的走廊另一頭的景象呈現在她面前。
隻見大概半個教室大的空間裡有個高起一點的地台,地台三面環繞着矮櫃,最右側的矮櫃上堆着很多一卷一卷的畫軸,左邊的矮櫃上放着一個木制雕花筆架,上面挂着好幾支筆。不知是不是剛才的風停而力卻沒停,還是在呼應着古琴發出的金石之聲,它們在空氣中輕輕地晃動。
最前面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半透明的屏風,高度剛好擋住袁雅維的視線,讓她無法清晰地看到裡面的人。然而,從那人身上穿着的紫色外衣和纖瘦的輪廓中,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唐晔。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悄悄拿出手機穩穩地架在屏風上,開始拍攝起這唯美的一幕。
感覺到有人影靠近,坐在中式矮桌後面正在彈琴的男孩輕輕在琴弦上點了幾下,緩緩停下手裡的動作,擡頭看了袁雅維一眼、又似乎完全沒見到她。随即又側着低下了頭,準備彈奏另一段。
袁雅維一開始被他的深沉的眼神吓一跳,繼而心跳不已,哇,這眼神好A呀!不愧是我的男神!
在古琴上方稍作停頓,随後他的兩隻修長而幹淨的手又繼續在琴弦上輕巧地滑動或按壓,動作開始還從容自由,逐漸越彈越快、他越來越激烈的撥動外側的弦,左手配合着快速地在琴弦上滑動。
何氏兩兄弟這時也悄聲走到袁雅維身邊,聽他彈這一段,仿佛聽到琴聲中夾帶了铿锵的兵器搏殺聲。
袁雅維隻覺得他真的好好看!彈得好好聽!古代文人彈琴的畫面感有了!
何嘉南在何柏文耳邊說,“他在幹嘛?意念殺人?”
何柏文似乎答非所問:“《廣陵散》,之前跟我爸一起聽過一些大師的演奏,沒想到他能彈成這樣。”
這時,唐天從他們身後快步沖出來,靠近弟弟之後,卻仿佛被琴聲止住了步伐。他在唐晔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想觸碰他卻又猶豫地縮了手。
很快,唐晔以一個快速劃過所有琴弦的動作結束了這一段彈奏。仿佛剛跑完一段長跑一樣,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偏頭看了看唐天,勾起嘴淡然笑了笑,重新低頭,兩隻手同時輕點琴弦又繼續彈起來,一邊輕聲笑問,“哥哥怎麼了?”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發生啥事了?”
“啥事?沒事呀!”他的聲音輕柔,表情也很溫柔,與兩分鐘之前的眼神殺截然不同。
“那你為什麼這麼……沒什麼。你啥時候會彈這首曲子的?之前好像沒聽你彈過?”
“練習?我需要嗎?”他翹翹嘴角,語氣是他難得的狂傲。
幾個朋友心裡想,好吧、你的确不需要學習,但沒想到你做别的事也能做得這麼順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一曲終了。唐晔擡手笑着對他們招招手:“你們站外面幹嘛?進來呀!剛才是在哥哥房裡玩嗎?”
何家兄弟繞過屏風,都踏上他跪坐着的地台上。
唐晔笑着正想招呼還有點扭捏的站在屏風旁的袁雅維,正好這時,唐晔的手機響起。
唐天伸手從側面的矮櫃上遞給他,順便瞟了一眼:“我爸?!”
唐晔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爸爸,您好。”語氣恭謹。
“……是,今天在學校裡,發生了些事,早早的回家了。”
“……呵,爸爸,這個問題您怎麼會來問我呀?”
他緊閉眼睛,不讓自己的情緒從眼睛裡洩露出來、讓朋友們看見,卻挺直腰闆坐得直一些,讓自己的話變得更加清晰,“爸爸,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一位任課老師對我有所誤會,但她沒有給機會讓我解釋,就對我進行人身攻擊。這事情,别說您和媽媽有些社會關系、能了解始末,但凡是個很普通的家庭,都會為自己的孩子說道幾句……”
“如果今天被潑水的是哥哥,您會同意善罷甘休?讓哥哥向那老師當衆低頭認錯?媽媽不以為意,您覺得事情有得商量,無非……”唐天一直在他身邊,突然捏住弟弟的肩膀。他睜開眼睛,對着唐天挑眉笑了笑。
唐天忍不住叫出聲來:“小晔,不要亂想!”
“……哥哥?他在。”
唐天連忙閉上嘴巴,對他連連擺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我跷課回家呀!
“……我不舒服,所以我求着他回來陪我了。……行,知道了,晚上我給他看看作業。”唐晔輕扯着嘴角又笑了笑。
唐天一副放下心頭大石的表情。看他挂了電話,轉頭又問,“爸媽怎麼說?”
唐晔淡淡地說,“還能怎麼說。媽媽讓劉叔轉告我,都是熟人,我又是先得罪老師的,讓我在學校給那人公開道歉,就算了結呗。”
“啊,怎麼能這樣?”幾個同學叫嚷着。
“你要屈服嗎?”
“呵呵,好像我還有别的辦法似的。都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了。”他有點不想繼續這話題,左手輕壓古琴的弦,開始新一曲的彈奏。
“小晔,不開心就回爺爺家。”唐天不忍心。
“在哪裡有不同嗎?”
“我都聽迷糊了。哎,不是我想和稀泥,我也不是來當說客,但畢竟我們隻是學生,能忍就忍一下?在學校裡的老師還算有個譜,我爸說出到社會才知道有多殘酷呢!”袁雅維這時才記起老師叫自己來的目的,探聽他家人的态度;自己私心也怕唐晔要是不屈服而被學校開除,那以後說不定很難見到面了。
“你說話的語氣真像個老師。”唐晔還是笑着說。
“不是我想,而是,現實就是這樣子,學生争不過老師,孩子也争不過家長。他們對你好,也是因為沒有跳出他們的圈子。”她用眼神示意何嘉南也幫勸一下唐晔,以免明天回到學校又發生些什麼。
何嘉南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
袁雅維還想再說些什麼,唐晔擡頭注視她:“袁雅維,你想學這個嗎?過來坐這兒,我教你。”劃弦結束這一曲,他跪着挪到桌子左邊。
“啊,可以嗎?”被男神注目,她立即羞紅了臉,也忘了接下來勸說的話。她期期艾艾地坐在他身邊,小聲問,“難學嗎?”
“不難,有手就會。”
“我怕我這兩隻是爪子。”她自嘲說。男神被她逗得輕笑一下。
他們靠得很近。她聞到這個帥氣的年輕男孩身上淡淡的樹林香氣,又為自己的形象擔憂:昨晚沒洗頭、又穿着寬大的校服、剛才還和他們玩攀爬玩到都出汗了。她暗暗在想,他要是古代鮮衣怒馬的貴族少年,那我就是灰頭灰臉的婢女了。啊,舔狗!
他擡起被紫色外袍包裹的右手手腕,在她眼前給她演示“勾”和“挑”。她兩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說:“你居然留長指甲!”他的右手除了尾指,其它四個手指的指甲都長出指尖。
“班長大人,你放過我吧!要不我沒法彈琴了。”他連忙求饒。
袁雅維突然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臉都紅了,趕緊松手。
何柏文翻看了矮櫃上的好些畫作,插話問:“這些誰畫的?”連着好幾張都是關于一條單獨的黑色的魚,并不與别的魚群在一起。有一張,甚至是這條黑魚獨自在一個小水坑裡掙紮,筆法還是挺傳神的。
唐晔眉開眼笑,“我呀!”他指了指自己。
何柏文輕聲念出畫紙上草草題就的兩句古詩:“‘茍非嬰網罟,何必萬裡畿。’”
唐晔側頭看看他,又笑了笑,慢悠悠答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又輕輕用指尖挑動琴弦。
“你倆在打什麼謎語?”何嘉南一臉迷惑問,詩詞歌賦什麼的他最渣了。
他的伯父何東是本地文化館館長,對古代文學頗有研究,何柏文受爸爸薰陶,從小到大也有所積累。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啊你。下次來我家玩,不,下次直接帶你去文化館找我爸吧,我爸一定會喜歡你,給你介紹好多厲害的展品。”
唐晔笑笑,“好呀,不過我隻是随便畫一畫,彈琴就彈個響。不敢說精通,打發時間而已。”
唐天插嘴,“我爺爺寵他寵得要死,給他買的東西,估計也不比文化館裡的東西差。”
“古琴能彈出這音色都不便宜!我就知道!”何柏文說。
“就這一下子我也得攢上好久!别看下面的樂器多,除了那台鋼琴,加起來也沒多少。我零花錢爸媽給,他的零花錢是爺爺給的!”唐天憤憤不平,“剛才我說他小時候從不用學習,每次回去就見他不是在喂魚就是在畫畫,要不就是在院子裡數螞蟻。讨厭死了!我坐車回去那一路還被爸爸媽媽左右開弓教東西!”
“哥哥是全村的希望嘛!”唐晔随口笑答。
沒一會兒,袁雅維按唐晔教的,這下挑哪根弦那下挑哪根弦,竟然還真的彈出一句曲調出來,“哎呀,我會了我會了!”她興奮不已。
唐晔笑着給了她一個贊,表揚她學東西快。某小女生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小姐姐,這不叫會,這隻叫彈個響。看我弟的。”唐天拿過平闆電腦給大家播放了一段視頻,是一首流行樂加上一段戲曲唱腔,很特别的一個編曲,“這是前幾天才開始流行的一首新歌。”
衆目睽睽之下,唐晔專注地看着視頻。末了,他擡頭看看唐天,率真地問:“有譜嗎?”
“你不是聽一兩遍就會彈了麼?”
“哥哥,那個叫神仙!”唐晔滿臉黑線,“……不會看五線譜!給我也沒用。”
其他幾人瞪大眼睛:“啥,還有你不會的東西。”
“這是新歌,哪有那麼小衆的減字譜嘛!”唐天皺着眉頭。
“那就沒辦法咯。”唐晔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唐天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撓他癢癢:“真不會?”
“哎喲!救命!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二少爺去幫我拿我電腦過來,我也可以會的。”唐晔連連求饒。
“剛才我已經搜索過啦,沒有呢。”
“就這點出息!”唐晔一邊偷笑,一邊打開一個程序。“查找這首歌曲古琴版的五線譜,并把結果轉化為減字譜,輸出為文檔。”
“這都行? ”其他幾人瞪大眼睛!
“嗯,應該大緻不差,等下還得自己看看。”
大家都紛紛表示不可思議,并表示很有興趣想看看智能程序還能幹嘛。
“幫寫作文幫畫畫呀,哈哈哈哈,就是相當于找個人免費給你做作業呀!”唐晔故意環視一圈,壞笑着答到。
“啥,難道你的作業都是電腦做的?”
“不想做的那些都是啊,哈哈哈……”
大家把他圍在裡面狠狠地撓他癢癢。
“你剛才說的,因為還沒有人搞這個減字譜,所以你隻能自己去讓機器學習,你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袁雅維也很好奇。
“對,還花了很多時間去比對一些古曲子,比如很有名的十幾首古曲的譜符,從彈奏視頻中反複确認。要不你以為暑假我一直在幹嘛,又怎麼突然懂那麼多曲子呢!我都聽到爛熟了,哪有人真的不用努力就會嘛!”
“但有這時間,你自己都學會五線譜了。”袁雅維疑惑,五線譜挺好學呀。
唐晔想了一下,“是。但是我學一樣東西,隻是我一個人學會了;一個計算機學會一樣事物,全部的計算機都會了呀。一開始蒸氣機又慢又笨重,比馬車還不如,但還不是打開了工業革命的大門?新事物在開始時,總是需要人花費時間和心血去培養和改良的,要不科技怎麼進步呢?AI現在還很笨,但它終有一天能比人類聰明很多呀。”
“你以後想往計算機專業發展呀?”袁雅維心裡掂量着自己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
唐晔輕笑一下:“我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未來。”歎了口氣又說,“嗯,或許之後再給計算機做個國畫的訓練也未嘗不可。書法我試過了,行書。”
“書法?那和用word打印個行書字體有區别麼……”
“……和打印楷體字差别可大了,就相當于用midi格式的音樂,和人家現場表演沒法比一樣。沒有感情就沒有靈魂嘛。……我認為人類的感情是個雙刃劍,它雖然會使人類脆弱、表現很不穩定,但它卻讓每個人類都無法被複制,可能是機器永遠無法取代人類的因和果了。”
“那機器肯定是不能代替人類了,想想如果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袁雅維發了個抖。
“如果人類可以像機器那才好,一鍵就能RESET。”唐晔看向窗外。公園裡許是有人在放風筝,卻不小心弄斷了線,它越飛越高,終于被天空吞噬。
不一會兒,程序給他返回了結果,唐晔把電腦合上放到一邊,重新在矮幾上跪坐好,在平闆上打開減字譜的文檔和那首曲子的視頻,一邊聽一邊偶爾訂正錯誤,一邊說,“哎,看來還得修正下函數模型。”唐天敲了他的腦袋一下。末了,他對哥哥說,“來,試試吧!”
袁雅維問唐晔,“能拍視頻不?我也想學嘛!”
唐晔笑着說,“我可不是老師,彈得不好,你們别笑。”
“大天才,你也會謙虛?”和他玩熟悉了,袁雅維也大膽了許多。
風吹紗簾。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兄弟身上,給這個甯靜的空間增添了幾分溫暖。唐晔輕輕地撫摸着古琴,指尖在琴弦上抹、挑、勾、剔,連出哀婉的琴音,唐天站在窗前則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傾聽,随着主歌第二段響起,他展開歌喉,與琴聲交織在一起。
一曲終了,袁雅維不由輕聲說,“好美啊!”
唐天回頭看弟弟,而唐晔也剛好擡頭看他,笑得天真:“哥哥聲音真好聽,我喜歡哥哥!”
唐天寵溺地說:“傻子,亂說啥呢!”轉頭把弟弟緊緊抱在懷裡。
何柏文打趣他:“靠,原來你是個弟控啊!”
“他是我弟,就得寵着!”
在他們家玩到傍晚,三個人要走了。
電梯的門剛合上,袁雅維就急不可待:“何柏文,剛才那兩句詩是什麼意思?”
何柏文茫然。
“就是唐晔彈琴時,後來你不是和他對了幾句詩嗎?你說什麼?他又說什麼?”
“哦!竹林七子的阮籍,聽說過吧?”
“嗯。”
“阮籍寫的這詩,是在無法反抗的環境裡痛苦的掙紮。至于唐晔答的那首也是,說的是自己深陷在泥潭裡掙紮、早就沒了自我的意思。”
“啊!這麼複雜?”何嘉南對古詩古文興趣缺缺。
“喂,你們兩個,我還是想提醒下,這兩兄弟沒有表面的那麼潇灑、看着是一團和氣,但實際上可能是一團亂麻——我說,他倆都有毛病!”
“什麼毛病?!”
“你們沒看到唐天剛才是怎麼強迫不聽他話的唐晔嗎?我們是兄弟,我覺得這東西好吃或對身體好,讓你吃,會用這樣的态度嗎?”
“是啊,剛才就覺得怪怪的,要是我的話我就反手劈過去了。”跆拳道女将氣勢又上來了,“不過後來也感覺唐天不是太讨厭。”
“雖然唐晔沒反擊,但我覺得哈,如果你認為唐晔隻是表面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就天真了,他的智商根本不容人屈人之下。”何柏文騎上單車。
“說得這麼可怕!” “以為在寫小說麼!”空氣中散落着其他兩人的感歎。
……
NUIT,你認識唐晚星嗎?
當然認識,我就是他創建的呢!
我聽說他是我的爸爸,但我沒見過他,你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嗯,從哪講起呢?要不,從他把我從上億隻數字小龍挑出來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