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暗,他撞到了什麼,疑惑擡頭,對上一雙灰色的眸子。
雌蟲笑得和善,微微欠身,将傘傾斜過來:“閣下,您會生病的。”
拉斐爾沒見過他:“你是?”
“我們之前見過的。”
雌蟲皮膚蒼白到毫無血色,但面貌清秀漂亮,氣質詭谲,如果拉斐爾見過,絕對忘不了他,但他确定自己不記得,警惕後退:“你是誰?”
雌蟲臉上的笑一成不變:“恕我再次介紹自己。”
傘擋住雨和天空,陰影落在拉斐爾身上,皮靴踩過草坪,綠草被壓在腳下,汁液粘上鞋底。
“我是阿貝·希爾,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十六年了,您已經忘了我了嗎?”
拉斐爾瞳孔一縮:“十、十六……”
他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住牆,冰涼的觸感從脊背爬滿全身,他以為已經遺忘的恐懼重新纏上來,仿佛一雙手從後面撫過他肩膀,扼住脖頸,他捂住耳朵,擋不住鑽進來的聲音——
“拉斐爾,雄父需要你的幫助……”
雌蟲慢慢靠近,陰影在草地上移動,拉斐爾咬唇死死盯着他:“你、你是……”
“您想起來了嗎?”
雌蟲的臉慢慢模糊,仿佛變成帶着微笑的面具,就這麼對着他展露毫無意義的笑容,拉斐爾深呼吸,猛地閉上眼。
不要看,不要看,哥不會希望他再活在過去的,他已經有哥了,什麼都不需要害怕。
傘和雌蟲一起靠近,冷意鑽進四肢百骸,拉斐爾白着臉挪動腳步,心裡給自己鼓勁,下一秒,腳一軟,身體順着牆滑了下去。
雌蟲似乎笑了聲:“您還是這麼膽怯。”
“我是來邀請您去一個地方的,請放心,不會傷害您的。”
雌蟲帶着手套的手朝他伸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中途停下,然後摘下手套,觸碰到雄蟲頭頂的精神力,順利穿過,碰到帶着雨滴的發絲。
精神力仿佛一陣被風吹散的煙,消失得無影無蹤,雨點重新落在拉斐爾身上,他擡頭,睜大了眼,雌蟲愛憐地拭去他眼角的淚珠:“您會跟我走的吧?”
——斯特停下腳步,卡斯帕疑惑看過去,見他慢慢捂住胸口,臉上浮現痛苦之色,神情一變:“斯溫德勒?你怎麼了?”
斯特艱難喘着氣,抓緊卡斯帕的手臂,心髒每次跳動都是劇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沖破阻礙,如洪水般一起沖出來,連腦海也被擠滿般鼓脹。
他被卡斯帕抱起來,伏在他肩上,周圍的景色迅速後退,然後化為綠色的色塊,被雨沖得往下滑。
好難受,他身體時不時痙攣,感覺心髒馬上就要停止跳動,思緒也越來越慢,肺中的空氣慢慢擠出,從某個瞬間開始,他聽不到聲音,眼前逐漸黑下來,隻有一點搖曳的光,越來越暗。
深海的黑暗拉着他沉下去,他向着光伸出手——
斯特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慌張四望,是他的房間,然後捂住胸口,一陣心悸。
卡斯帕聽到動靜,立刻推門進來:“斯溫德勒!”
斯特循聲擡頭,下一秒就被按入懷中,雌蟲抱得很緊,肩膀微顫,像是生怕他消失不見,斯特撫摸他:“别怕,卡斯帕,我沒事。”
卡斯帕嗯了聲,好久才放開他:“還疼嗎?”
“啊,沒什麼事了,”斯特撓撓頭發,“蘭德呢?他剛剛對我做了什麼,差點以為要疼死了。”
卡斯帕一怔:“斯溫德勒?”
“嗯?怎麼了?”
卡斯帕肩膀塌下來,又湊過來抱住他:“我很想你。”
斯特挑眉:“不會吧?難道我睡了很久嗎?”
“你不會要哭了吧?說了我沒事。”
斯特親親他:“好了,不要傷心,卡斯帕。”
卡斯帕垂眸,确認了這就是之前的斯溫德勒,失落和欣喜一起升起,他心情複雜,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起身離開斯特的懷抱:“拉斐爾閣下失蹤了。”
斯特笑意一僵:“什麼?”
拉斐爾?
理解了卡斯帕的話後,他立刻下床:“我衣服呢?你給我說具體情況,他什麼時候在哪裡失蹤的,蘭德呢?還有伏恩他們在哪裡?”
他深色焦急,抓住衣服迅速穿上,就聽卡斯帕下一句:“是在一小時前,但你被蘭德閣下攻擊,已經是昨天的事了。”
斯特看一眼時間,下午四點:“我昏迷了将近兩天?”
“不,你沒有昏迷,你恢複了記憶,然後一小時前,你又失去了記憶。”
斯特一懵。
什麼玩意兒?
不那些先放在一邊:“拉斐爾呢?快告訴我他的情況!”
“一小時前您要去找失蹤的蘭德閣下,與拉斐爾閣下分開,五分鐘後您昏迷,我帶您回來,這裡的蟲說拉斐爾閣下失蹤了。”
斯特聽得混亂,焦急轉圈:“伏恩呢?”
卡斯帕靠近,按住他:“冷靜,斯溫德勒,讓我先告訴你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不會耽誤多少時間,冷靜。”
斯特深呼吸幾下,可就是冷靜不下來,拉斐爾要是受傷怎麼辦?上次在巴斯爾星就是,他要是出事了……
“斯溫德勒,冷靜。”
卡斯帕捧住他臉,與他對視,雙目冰涼,斯特看着他,慢慢放輕呼吸。
許久,他拂開卡斯帕:“說吧,全都告訴我,事無巨細。”
拉斐爾會沒事的,他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