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突然提起初一十五的婚事,二人一驚。
“我們還沒到嫁人的年紀嘛。我們總要跟在少夫人身邊幫她打理家事才對。”
“就是,我還小。而且,我們兩個奴婢出身,姑爺找的男子即便再好,也不會将我們當一回事的。”
秦桑撚着一片黃葉沉思片刻。
“你們跟我進宮去吧。熬幾年,到了年紀放出宮。到時候以你們的身份,男人倒能好好挑一挑。如果找不到心儀的,入了顯貴家做教引嬷嬷,也是會有人搶着要的。”
武明眉這可有話說了。
“聽二姑娘的準沒錯。皇後身邊的宮女可不一般,出了宮大把人家想娶回家呢。到時候仔細挑選便是。現在若是找婆家,那也隻不過是因為姑爺的面子罷了,算不得真心。一旦後悔可就晚了。”
看見初一十五意動,銀霜果斷拿了主意。
“你們倆不用總想着我。眼下,跟着秦桑入宮最好。就這麼定了。東西也不用收拾,回頭多帶些金銀也就是了。”
趙母放心不少,頓時眉開眼笑。
“這地方我住這也不像回事,總擾着你們小兩口我也覺得怪别扭的。豆腐坊還得開吧?我們回去擺弄生意,多活動活動身子骨。”
“是啊,我們豆腐坊開了一年多了,放着不用多可惜,賣也賣不了幾個錢。街坊們可都指着那幾個銅闆補貼家用呢。”武明眉也附和。
銀霜隻得應下。江沚忙拉扯着銀霜的袖口。
“我也可以去經營豆腐坊啊。反正我也閑着呢。”
秦桑道:“我還有正經大事要你做呢。女學不能不辦!你當初也是上過私塾的,又請了嬷嬷教導過手藝。這事兒你可不能推脫。”
江沚神情一震。
“這事兒交給我,絕沒問題。”
園子逛了大半,幾人已經将以後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
月朗星稀,蕭瑟秋風吹不動紅燈籠裡的燭火。
安澤殿中擺了上百支蠟燭,照的殿内亮如白晝。
秦桑鳳袍裹身,端坐在銅鏡前。初一十五小心翼翼的攜起堆疊在白玉地闆上的後擺,輕輕拉開。一隻浴火鳳凰躍然出現在衆人眼前,殿中服侍的宮人忍住想要驚呼的欲望,不停的偷偷掃視那嫣紅的緞面。
銀霜捧着鳳冠走來的時候,看見那如流水一般順滑的綢緞上映着燭火的光彩,那隻金鳳好像撲閃着翅膀想要飛出一般。
“真美啊!稱得上是巧奪天工!”
老嬷嬷笑道:“這件吉服是太後當年封後的時候穿的。這料子一寸就要織一個月,最細密不過。聽說,雨水滴落在上面都會如珍珠一般滾落,絕不會打濕。”
“那,那怎麼洗呀?”
“這樣的寶貝怎麼能洗呢?穿過之後便要用柔軟的貂絨擦幹淨,放在香籠上熏一天。可不能疊起來,要一件一件撐在木架上。用七八層輕紗罩起來,放在大殿中央的天井下吸收日月精華。”
銀霜咂舌。
兩個精幹的嬷嬷從盒子裡取出玉梳蘸着頭油,将秦桑如墨一般的長發一層層分開,盤成繁瑣華麗的驚鶴髻。鳳冠拆成六塊,金鳳長鳴,羽翅高展。牡丹玉钏,珍珠流蘇,銀絲為藤,寶玉為葉。
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秦桑隻覺得渾身重的不得了。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扶着初一十五的手腕向殿外走去。
宮中新上任的太監總管已經等了半柱香,他不敢露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
秦桑一步步走出大殿,跪在門檻前。
“爹啊!你籌謀半生,卻終究還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今日當了皇後,你的排位可入皇室宗廟,一定要保佑我平安順遂,讓這江山落于我的血脈之手,這樣我才能安心。”
回過神來,太監已經将冊文宣讀到一半。
“……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稱,宜膺茂典,茲仰遵慈谕、命以冊寶、立爾為皇後。欽哉。”
秦桑伸出雙手,接過那沉甸甸的金銀寶冊。
帝後大婚,爆竹聲不絕于耳。華蓋彩旗儀仗如長龍一般。
秦桑乘着鳳辇從皇宮正門進入,而儀仗的尾巴才剛繞過靜心苑的院牆。
秦钰銀霜等人站在護城河邊,望着人群浩浩蕩蕩入了宮門。銀霜握緊了秦钰的手。
“你家老爺子堂堂正正進了皇家宗祠,接受萬民敬仰朝拜。以後說不定就羽化登仙了。”
“你真這麼想?”
“不真!我還是覺得老爺子做人不厚道,恐怕要吃些苦頭了了因果,才能登仙。”
秦钰被逗笑,滿心的不安一掃而空。
祭祖拜天之後,帝後入了後宮歇息。
本來,先要整頓朝堂,待文武百官齊全之後才立後。帝後祭天之後便接受百官朝賀。
可是如今,為了穩住秦钰,皇帝先迎了秦桑入宮。朝賀之禮便得往後推。
第二日,朝臣們從旭日初升進了宮,直到斜陽沉入雲中才散。升官的升官,補位的補位。新上任的丞相太尉禦史三方人馬鼎足而立互相制衡。朝中多了三位侯爵,唯有秦钰受封定國公,成為最年輕的國公爺,且面見聖上不必跪拜,可坐于皇帝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