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大概猜到了,她将荷包别在腰間,問道:“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嗎?”
長樂看着她,嘴唇上下動了動,而後又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好說的,希望你能得到解毒之法。”
君卿歎氣:“為了你,為了汨羅,我自然會盡力。隻是,你說入宮後有我師父,我覺得他既然瞞我,想來也未必能保全我,你若知道些什麼且告知我,也讓我心中好有個底,總不至于驚慌失措露出馬腳。”
長樂半靠在椅子裡,“不是我不想說,我隻是沒有證據,想拿你賭注一把罷了。”
“賭什麼?賭我真的同永甯公主有幾分相似?還是賭舊人心不變?”君卿搖了搖頭,“世間事,我雖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故人心易變的道理。”
長樂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未開口:“如果你信我,也許不說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很多事情得自己親身體驗,才知道該如何決斷。”
君卿凝神看了她半晌,道:“行。我信你。”
小福在院中練劍,劍氣逼人,所至之處,無名風起,從窗外湧入,卷起對坐着兩人的衣角與發絲。
铮然聲不止。
君卿看着小福的背影,輕聲道:“我……有一事相求。”
“我知你所求何事。”長樂飲了一口茶,“你放心,即使我不在了,飛花的舊人也會護着她的。這孩子心性堅韌,是個能成大器的。”
君卿又想起汨羅,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同他說自己要離開一陣子,隻能這幾日盡可能地多和他在一起,做些開心的事情。
不過這人一大早便不見蹤影,也不知去了何處。
君卿閑着無事,便湊在長樂身邊看她經手處理的信件。
長樂有心教她,兩人一同批看了一天。
君卿才發現,飛花的勢力遠比她想象的要強,單經由長樂手中的便有酒樓,海運,镖局這三類生意。
“從前,飛花剛成立時,多是做些酒樓生意,因為女子多,行事也方便,後面朝廷介入後,内部幾大舵主人員更替,也漸漸去接觸一些其他領域。隻不過,上面有意鼓動餓虎相争,因此,飛花早不似從前那般和睦了……”
她說了許多,君卿聽着也大緻了解些。
汨羅這幾日早出晚歸,君卿沒怎麼見到他,卻也未主動問。
約定之期将至,最後這一夜,君卿心越發沉,她躺在草墊上,飲着酒,透過迷蒙的雙眼,看天上的星星。
隻可惜,這天風大的很,天上的雲很厚,似是有雨,也見不到幾顆星。
這天夜裡,她喝的太多,迷迷糊糊間看見一人出現在院中,好像是汨羅。
他同往日不一樣,穿着一身白衣,臉上蒙着面。
“你去哪裡了?”她酒氣翻湧,有些難受,“我不是說你今後不用再戴了嗎?”
她朝他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服往自己旁邊一扯。
而那人卻身形僵硬如鐵,君卿不解他為何今夜如此反常,又見他隻是斂目,心中不快,上去就要扯他的面紗。
手指剛觸到他的臉,便被緊緊握住。
君卿眨了眨眼睛:“怎麼了?”
她另一隻手也捧了上去,頭抵在他額上,呼吸之間全是灼人的氣息。
一股熟悉的香氣幽然飄來,君卿下意識深深吸了一口。
*
“小夥子,我看你天資聰穎,幹脆留在我這當我徒兒得了!”一個赤膊大漢坐在爐火旁,扯着嗓子勸屋裡的人,“我跟你說,你把我這手藝學了去,那保準你三餐不愁,沒幾年就能娶上媳婦呢!”
少年一身黑衣,目光灼灼地盯着熔鐵爐,猩紅的火光映在他的雙眸之中,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他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将那器具取出,按鐵匠所教的進行組裝。
鐵匠背着手,探頭過來,那匕首小巧,不過巴掌大,已經開了刃,然而最妙的,是那刀柄中還藏了三千甲絲,若使得好,即使沒有武功,也能是殺人利器。
“你小子廢這麼大功夫做來是準備送誰啊?”
汨羅将匕首裝入鞘中,朝鐵匠一拜:“器成,還得多謝江大哥!這兵器,是送我心愛之人。”
江流震驚:“你送姑娘這個?現在的姑娘都喜歡胭脂香粉,你送這冷冰冰的鐵器,可小心姑娘怨你不解風情!”
汨羅想起箭雨中她不顧危險也要救自己的模樣,搖了搖頭:“不會,她不是尋常女子。”
汨羅再道了謝,将匕首揣在懷裡往外走去。
江流還是有點舍不得這麼個好苗子,他悟性高,能吃苦,在他這小鐵匠鋪子裡待了四天也不覺得煩悶,從早到晚幫着他幹活,隻為能在他這裡換得一件兵器。
鐵多的是,他說自己做,江流便答應了他。
他做得精細,可若拿來送女子……江流還是不能理解。
汨羅握着匕首,歸心似箭。
夜風阻人,怕是要有雨。這幾日天晴,他和君卿都宿在院中倒也無事,若是下雨,可得再想法子了。
梨花園就在眼前,汨羅的腳步不自覺放緩,理了理自己的儀表,心卻因為期待而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