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什麼?”她眨着眼睛,問得真切。
汨羅知她在裝傻,隻得冷哼一聲,撇過臉去。
君卿嘴角噙着笑,看着他不說話。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長樂裹着君卿的外袍站在門邊。
陽光刺眼,她擡手在眉上搭了個簾幕。
汨羅聽到聲音,人已經翩然落地,君卿飲着酒,目光輕巧地落在她的身上。
長樂看了眼她,又盯了一眼汨羅。
“你倒是很有閑情逸緻……”
君卿并未在意她語氣中的意有所指,實誠地回道:“總之閑來無事,既然能讓自己舒服點,又何必勉強自己呢……”
她話音一頓,忽然又道:“說來,我甚至還想聽長樂姑娘彈上一曲呢,上次夢中聽聞姑娘琴曲,君卿還以為自己是被無常勾了魂,沒想到醒來才知道自己冤枉了無常……”
長樂被她三言兩語說得白眼都想翻到天上去,倚着門框道:“你師父難道沒教你琴藝嗎?”
“教了。”她撚起肩膀上的一朵落花,吹送到空中,看着它打轉,“琴棋書畫,都教了。隻是我沒這個天賦罷了。”
汨羅見她二人聊得正酣,朝長樂抱拳以示離去,卻不想被出聲喚住。
“魂引的解藥用完了吧?”她眉眼清清淡淡,說的卻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汨羅身形一僵,倒也不避諱:“月前服了最後一顆。”
長樂看着他的臉,靜默了片刻,道:“你跟之前,不一樣了。”
汨羅笑道:“多謝長樂姑娘,當時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汨羅怕不是早就化身成孤魂野鬼了。”
“幫了你又怎樣,你不還是又回來了。”
“有了想要的生活,想陪伴的人,自然同之前不一樣了。”
君卿支着頭,長發未挽,垂在身後,随着風糾纏。
她問長樂:“你呢,你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汨羅有些震驚:“那些人也給你下了毒?”
長樂白着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慘淡一笑:“這不是很正常,我也是‘飛花’的人……”
君卿歎了一口氣:“生殺予奪的權力握在手中,就這麼讓他們癡迷嗎?”
她可能是醉了,開始胡言亂語。
長樂緊了緊衣衫,未答一詞,又回了她的房間。
君卿:“……”
她難道愛上那張床了?
她在院裡待了一天,看着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進出她的房門,長樂都病弱成這樣了,竟然還能處理一整天的事情。
君卿常能聽見她咳嗽,沒法子,隻好去給她抓了點能緩解的藥,在後廚煎了,給她倒一碗,給汨羅倒一碗。
兩人擰着眉毛盯着黑乎乎的藥,像是要把那碗盯出個洞來。
汨羅自覺得身體強健,不需要服藥,長樂則是知道這藥喝了也無用。
君卿搖着在後廚扇風的蒲扇,笑意吟吟地看着二人:“喝吧,能治一點是一點。”
這天晚上,長樂果然沒走。
她甚至都沒和君卿客氣,在她房中沐浴完後直接上床睡了。
君卿搞不懂這姑娘的心思,隻好又打發小福去汨羅房間。
她在院中地上鋪了個草墊,和汨羅并肩躺着看星星。
“我曾聽說,天上的每一顆亮着的星,都是故去的人精魂所化……”汨羅指着其中一顆,“你覺得它們是有意識的嗎?我們看着它們,它們是不是也在看着我們?”
璀璨星河。
君卿想,如果人死後也有意識,那該多痛苦,如果它們也在看着人間,那該有多牽挂。
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人死了,還是魂飛魄散了的好,幹幹淨淨來,幹幹淨淨走,下輩子若還願意來這世間,再輪回轉世成新的人。”
長樂其實隻是躺着,還未睡。
她能聽見門外兩人的話語聲,此刻更是怔然地盯着床幔上的一角出神。
次日,她将自己身上的一個荷包解下,遞給了君卿。
那荷包上銀線鏽着花,就是君卿來看,也覺得針腳有些粗,想來所做之人并不擅長。
她接過,兩根手指淺搓了一下,裡面不像是裝有東西。
“收好,你會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