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咳嗽自紅袍之人處傳來,城隍神垂眸斜了他那方向一眼,正了正聲音道:“崔判官,那手令你直接開給他們吧!論到底這容敏答應那陳阿水,也是因着咱們自家差事沒做好的緣故。”
說完揉了把下額的胡須,道:“以後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找崔判官,能解決的他自會配合,若是不行再來找老夫!”
崔巡躬身接令。
城隍神也不等容白二人的反應,便一揮袖子。
濃霧漸起,再散開時那貼面短須又成了三绺髯!
一直站着當背景牆的白元寶看到大殿恢複昏暗燭光,一低頭便見自己腳邊正放着一卷手令,彎腰拿起後,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城隍神是直接把容大姑娘當自家小輩護佑起來了?還讓判官配合他們?要知道一直以來無常和陰差都要聽判官差遣。
白元寶頓時覺得自己抱的這個大粗腿,又粗了一圈!
容白二人轉身正要離開時,一道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二位無常先請留步!”
轉身便看到聲音來處,紅袍崔巡緩緩顯形。
“崔判官有何要交待的嗎?”
“不敢,隻是剛才聽聞二位所謀之事涉及一位叫趙秀兒的女子?”
“正是!崔判官識得此人?”
“這趙秀兒原非京城人士,與其夫戚剛此番上京原想申冤,可這世道之下,即使有冤屈也不是那麼好伸的。而此番她雖有誘哄之嫌,但惡行尚未實施。善念即善,惡行方為惡,積善作惡不由人算。若是你能引人向善,也不失為功德一件!”
功德?
她前世作為修道之人,自是知道功德的重要性。而這幾年走無常,主要做的便是鈎魂鎖魄,或是遇到個什麼暴力抗法的,她出手解決。除此之外,若是與功德有關的,那便是平日燒的那些元寶和香塔。
她還真沒有想過,用修正人的惡念,引其向善的方式去修功德。
白元寶忍不住插嘴,“崔判官真不認識此人?”不然怎麼會特意提醒。
容敏也一怔,确實是有些奇怪。
崔巡聞言,原就陰寒的臉又黑了一層,“若是你們的廟觀信衆寥寥,你自然會記住那個初一十五一直來求的人!”
白元寶尴尬地摸摸鼻子。他也沒想到這城隍廟的香火能差成這樣!
容敏看了看那香案上燃着的三隻香,“我看城隍神根本就不在乎什麼香火旺衰。”
崔巡也看向那雖然微弱但卻始終燃着的火焰,“城隍大人自是不在乎,神明豈會因香火旺衰而選擇是否護佑百姓。若是如此,如何能任一城之主?但若是能引信衆向善,破除迷心,那便不枉她在神前所叩之頭,所燃之香,所祈之願。”
火焰搖搖晃晃下,崔巡臉上的陰寒都輕淡了一些。
——
京城内城的布局裡,各部各寺的衙門口皆位于内城東北,但京兆衙門由于其主要處理的都是民間之事,衙門便設在了南城,挨着商業聚集地以及百姓民居,算得上是很接地氣了。
京兆衙門的大牢為男女分監,但趙秀兒和戚剛進來的時候是昏迷不醒的狀态,怕出别的事,獄卒便将兩人安排在同一牢房裡,單獨關押。
二更早過,三更未打。
劉三沒提燈,彎着腰走向那個牢房,邊走邊觀察兩邊牢房裡是否有什麼其他的動靜。
走到那個牢房前,借着月光,正好能看到身子歪在草鋪上的女子。
他動作放輕地打開牢門,借着餘光走到那個被扔在地上的男子身邊,伸腳踢了踢對方。見沒什麼反應,便走向了那個女子,伸手摸上了她的衣襟。
——
出了城隍廟,容敏便與白元寶直奔京兆衙門。
有了城隍手令,自是暢通無阻,門神還主動給兩人指了大牢的方向。
容白二人一晃便到了牢内。
灰色獄卒制服背後的那個獄字,因背負之人正彎腰行其苟且事,而正正在那月光之下。
容敏腦子嗡響,下意識便揮出了一個物件,直直砸向那個獄字!
那獄卒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直直跪砸在磚地上。
容敏晃至草鋪前,将那獄卒的身體一腳踢開,借着月光,看向頭發微亂衣襟大開的趙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