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暗都快喊出來了,他也确實喊出來了,“是夫人?”
可陸殊途卻皺了眉,靜靜的站在那兒。
外頭發出動靜,小桃紅轉身看向這邊,這一動就很好的能夠和同歸區分開來了。
尋暗咂舌,頭冒冷汗的悄悄看了一眼主子。
陸殊途視線已經冷洌。
小桃紅是帶着任務來的,因此姿态放的很低,身子款着,眼含春水送着秋波,“郎君。”
陸殊途眉頭便重重斂起,走進屋,彎下身掐住她的脖子,“誰叫你來的。”
小桃紅也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來之前她被調教過,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眼神,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都是能夠猜想到的。
可那麼多假設中唯獨沒有這種。
小桃紅面色從紅變到灰暗,那種窒息的感覺難以言喻,一雙眼瞪的越發大,眼眶紅出了血絲,“是……是落公子。”
斷斷續續的話從她的嘴裡吐出,勉強能夠讓人聽出。
陸殊途松了手,卻是用了極大的力将人甩出去。
“憑他,也配給我送女人?”
方才簡直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的小桃紅害怕不已,蜷曲的身子往後止不住的退,“奴婢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知……”
陸殊途錯開身,衣袍擦過小桃紅的臉,眉目愈發的冷清。
有些人即使喜怒不動于聲色,也能叫人知道他的厲害。
而陸殊途恰好是這種人,他聲音清悅如流水,可又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怒了。
“你知道什麼。”
皇帝一怒,浮屍百萬。
貴人一怒呢,打殺是稀疏平常的。
小桃紅隻是個妓女,沒那麼多道義,刑罰還沒上呢,便想抖落出來。
可她不敢,臉上閃過掙紮之色。
陸殊途當然沒有錯過這絲掙紮,甚至他抓住了這絲害怕,這時候他的面色開始變得柔和。
日光也柔和,冬日的陽光本來就容易讓人産生錯覺,讓人隻看到暖意,卻忽視了其中的嚴寒。
陸殊途俯下身,雙眼定定的注視着小桃紅。修長的身姿微傾,如仙鶴俯身,如嫡仙落凡。陽光順着他的睫毛流淌,為其鍍上了一層缱绻的金光,讓人産生一種錯覺,讓人以為他會護着你的錯覺。
“告訴我,你知道什麼。”
小桃紅看癡了,藏着的話不自主的說了出來,“奴婢不是良家,隻是個妓女。”
“昨夜落爺兒睡了我,今天就讓我來了陸府。”
幾句話就交代了個幹淨,但信息有限。
小桃紅還維持着仰頭的姿勢,那雙極像的雙眼,就那樣仰望着。
可這雙眼從來不會出現這樣的神态,即使像,也不行。
陸殊途直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溫情從他的身上剝離,“拖下去。”
尋暗在外頭一直等着呢,聽到後連忙竄了進來。
往常處理人尋暗是個中老手,可如今這眉眼卻讓他有點猶豫了,“主子,還是……”
尋暗在脖頸間暗暗比了一下,小桃紅一直看着呢,見此情景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她連忙跪地前進,去求。
用那雙眼睛去求。
尋暗頓覺不妙,這是找死。
果不其然,陸殊途看了一眼後,竟是笑了。隻是那笑裡藏着無邊冷意,“在這之前,給我剜了她雙眼。”
成也雙眼,敗也雙眼。短短一夜,生活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尤其是這郎君先前還對她施了柔情。
小桃紅是妓女,她太懂這種手段了。
竟是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放下身段來□□一個妓女。
一時間小桃紅很是羨慕這個女人。
一滴淚從她的眼眶流下,小桃紅收了所有卑微的姿态,“爺真是好手段,竟然放下身段來哄我。”
沒了乞讨,搖尾擺憐,這瞬間小桃紅的眉眼又像極了同歸。
沒有人是天生下賤的,若是有,也隻是趨于形勢罷了。
小人物面對死亡,也有了怒。小桃紅擦幹眼淚,狠狠的盯着陸殊途,“爺既然那麼會使手段,恐怕是不明白一件事了。”
陸殊途本要離開,聞言頓住了腳步,“哦?”
大有請教之意。
小桃紅冷笑,“我也好叫爺知道,真心是容不得算計的。”
“一但有了算計,這真心便成了惡心。沒有人會喜歡。”
“你們都愛極了這張臉,不,是這雙眉眼,想必那女子也是個剛強的,不容得算計。”
“爺,我詛咒你,詛咒你求而不得,得到也會失去。”
到了這兒,小桃紅已然癫狂,神色瘋魔的叫人害怕。
陸殊途的心卻無端變得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