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澈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于白沙才知道等待讓他那麼失落,他完全控制不住想要得到擁抱的念頭。
澈然的校服沾了青草的香氣,夜色是蒙了灰的钴藍,榕川沐浴過白月牙光和冷香灰的雨珠,當澈然穿過這一切時,他的步履和胸口一樣騰騰地發熱。
澈然一隻手緊緊地扣着他的後腦勺。
“等很久了?”
于白沙被他嵌進了懷裡,抱了好一會兒,仿佛把今天缺失的量都補足似的,喃喃道:“沒有……就是有點想你……”
“隻是有點嗎?”澈然蠱惑着,任由于白沙挂在他身上:“既然想我,為什麼不給我發信息?”
于白沙終于稍稍退開了一步,他很受不了似的。
“你答應我會來的。”
為了顯得自己沒有讨人厭的黏人,守了幾小時手機,不發去一條消息。
他好笃定,堅定地認為澈然不會騙他。怎麼辦呢?澈然非常淡定,一點想不起自己講過多少騙人的花言巧語,于白沙好天真。
澈然:“嗯,我來了。”
澈然憐惜地摸摸他的臉頰,幹燥的,溫暖的。他确認于白沙不會再哭,于是手下的動作重了幾分。
“于白沙,不會談戀愛是嗎?”他說,“那我教教你。”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想我,就要給我發信息——你可以說:澈然,你在幹嘛?”
“或者你也可以說:澈然哥哥,我想你了,我想見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學會了麼,”澈然輕而易舉地扣着他的手腕,逼問他,注視着他滲着血色的櫻粉面龐,叫于白沙頭暈目眩,舌頭抖着,說不出一句話。
澈然用手指摁住了于白沙的唇,撥弄開,直到他看見其中漂亮的、色·情的舌尖,于白沙抖得不成樣子——澈然漫不經心地想,這幅神情,好像我在欺負你呢。
“說話。”澈然淡淡道。
于白沙的聲音抖動得一塌糊塗,顫着,滑落下去的——變調的,像薄薄的蝴蝶停在鋒利刀刃上。
“我好想你。”澈然聽見于白沙這麼說。
好吧,雖然意猶未盡,似乎不太滿意,澈然決定循序漸進。于白沙已經是乖學生了,有進步,澈老師決定進行獎勵——正強化麼。
他親親于白沙的嘴唇。
于白沙明明沒有疑問,他從不會質疑澈然,他甘之如饴地承受澈然給予的一切,總學不會提要求,就像悶葫蘆學不會小貓黏人。
不料澈然開始可惡地誣陷人,他又親親于白沙的眼睛,唇間流淌着難為的語調,好惆怅,真勾人。
“你看起來好想讓我親你啊。”
于是又親了下去。
兩人黏糊了半晌,于白沙終于察覺到自己失态,好不冷靜,戀愛是這樣嗎?每分每秒都想和澈然在一起,一眼見不到就想瘋掉。
這實在很不像于白沙,他的臉是燙的,好容易等呼吸平穩下去。為了防止早上的悲劇再次發生,他逃開了,欲蓋彌彰似的,去給澈然拿了新的拖鞋睡衣。
澈然終于不逗了,他這時是很聽于白沙的話,不過他表示不太滿意:我想穿小鲨魚拖鞋,那個就很好,不要這個黑色的
——他喜歡于白沙穿過的拖鞋,不需要新的。
于白沙默了半晌,慢吞吞地把拖鞋擺回鞋櫃了。
他心想,好可惜,這是我特意買的毛茸茸情侶款,榕川變冷了,他想哄澈然穿黑的,于白沙再穿白的。
沒想到澈然拒絕得這麼幹脆……嗯?
澈然伸手撐住了鞋櫃的門,于白沙就要動不動地卡在了中間。
澈然銳利地從鞋櫃裡挑了什麼東西出來——他扔在地上,一雙白色的、從未見過的嶄新的、與黑色拖鞋極其相似的一團毛絨絨。
他理解了三秒鐘,哄着于白沙把手裡東西放下——兩雙拖鞋,情侶款,一黑一白,赤裸裸地在大理石地闆上擺着。
澈然微笑:?
他幾乎是立刻把可憐小鲨魚拖鞋踢開了,把黑色那一雙揀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在腳上,贊歎道:“好看,舒适,喜歡這一雙。”
小鲨魚是什麼?不知道,沒見過,不太熟。
于白沙:……好的。
澈然迫切地要于白沙換上這雙白色的,兩人站在一起,澈然太滿意了,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于白沙第一次哭笑不得。
他把澈然的書包取下來,讓澈然先不要動,自己要回房間拿個東西。
澈然聽話地應下了。
此人趁于白沙不在,眼疾手快地把照片發給了賀知。
賀知秒回:?
澈然打字速度真快:哎呀,這兩天降溫了,于白沙專門、特意給我買的新拖鞋,毛茸茸的,喏,還能包住後腳跟呢,好暖和。
澈然:可能是知道我怕冷吧,這天氣穿單鞋确實不合适,哎,有人關心就是不一樣,我自己都想不到給自己買厚拖鞋。
賀知:神經病。
澈然:對啊,還是情侶款呢。
賀知:滾蛋。
澈然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機,于白沙從房間裡出來了。他似乎有些羞赧,臉頰泛起了淡淡的藕荷色,如同塗上了一層脂粉。
澈然敏銳察覺到了什麼,他問:“你去拿了什麼?”
于白沙不答,他問:“你寫字好好看,是不是平時經常練字啊?”
澈然疑窦叢生:“是啊。”
于白沙籲了一口氣,胸膛裡注滿了濕潤的雨,每走動一步就晃晃蕩蕩,攪得他的心跳聲真快,撲通,撲通撲通。他遞給澈然一個墨綠暗紋的盒子:“鋼筆,我之前買的,想送給你。”——之前沒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