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然側目,嗯?他看起來這樣高興,男朋友在想什麼?好難猜啊,于是手指頭很不安分了,這回它光明正大地鑽進了于白沙的口袋,自然地牽了于白沙的手。
于白沙抖了一下,沒動。
兩人心照不宣地沿着長長的路走下去,空氣是沁甜的,冰糖色的天空,冰糖味的嘴巴。胸腔裡心髒突突地跳着,愈來愈劇烈,注意力是層次的、遞進的。
他心裡蓄滿了水,膨脹又膨脹,最後炸成棉花糖一般甜的白雲朵。
車程二十分鐘,他們的手沒松開。
真像做夢一樣啊,澈然是他的男朋友了。
這大概是能量守恒原理吧,于白沙這麼想着,老天爺看他哭得胸口疼眼睛疼腦仁疼,于是派來了天使澈然來吻他。
拐過去這沒什麼人的一條街,大馬路好喧嚣。越靠近榕川一中,藍色的流動的校服就越多。見到了熟悉的面孔,于白沙倏地瑟縮一下,觸電一般把手收了回來。
澈然撇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人心懷鬼胎的進了教室,于白沙進場特效很轟動,畢竟昨天他看起來要死去了一樣,今天的精神倒還不錯。
于是相熟的人都圍過來叽叽喳喳。
于白沙亂亂地解釋,好感謝大家這麼關心,其實是外婆急性腦梗塞,現在搶救成功,情況還好,不必要擔心的。
都震驚了,大家咂舌,好心疼,于白沙真可憐,真堅強。
賀知昨天就得知這件事情,他再不吵着讓于白沙請客了,甚至想去醫院看望于白沙的外婆。
于白沙一個頭兩個大,賀知是鹦鹉,是大嗓門喜鵲,于白沙健康的腦袋都被吵得疼,醫生剛勒令楊非晚不許大笑不許生氣不許有劇烈情緒,那麼暫時不适合把賀知領到外婆面前去。
他婉言拒絕了。
賀知嘀咕:我知道你嫌我吵。
他又憐惜地捏一捏于白沙的臉頰,都沒有肉,白得像透明。這兩晚過去,他的身形又薄了幾分似的。
他們已經很熟悉了,賀知不傻,他從來沒聽過于白沙講過父母,整天隻會說外婆外婆,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其中關竅。
賀知歎了一口氣:“那你自己一個人,怎麼抗啊。你哭成那樣,我心都快疼死了。”
于白沙把他的手打掉,賀知說得三分真切七分油膩,語調膩死人了,他把一身雞皮疙瘩抖下去,含含糊糊地應着:“沒事,謝謝你。”
他混亂地想着,沒關系,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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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張楠準許于白沙告假,趁醫院規定的探視時間去看外婆。
于白沙應了,他猶豫了一下,怎麼辦?想見外婆,更是一刻也不想和澈然分開。
這一整天他連牽手的機會都找不到,别更說幹點其他的。
好憋屈。
澈然寬慰似的勾勾他的手掌心,現在六點,晚自習下課是九點半,他答應于白沙,晚自習下課去于白沙那裡見面。
于白沙立刻雀躍了。
澈然給家裡解釋一番: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家裡出了事情,狀态不好,需要人陪着。楊疏桐很放心,澈父更是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管這些。
倒是澈明朗知道了具體情況,眨着圓圓眼睛想和澈然一起去。
澈然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外婆的病房隻許一人進,探視時間隻有半小時。”
“等情況穩定一些你再去,現在去隻會給你白沙哥哥添亂。”
澈明朗被唬得團團轉,他真乖,哥哥的話聽起來是很正确的,所以蔫蔫地應下來了。
澈然真會騙人。
于白沙看過楊非晚,與主治醫生交談許久。醫生始終隻見一個高中小孩忙裡忙外,頗為擔心他的經濟狀況,暗示他要不要換國産藥節省費用。
于白沙搖頭:“不用,全都要最好的。”
孔蜜兒前後給他轉過幾回錢,她不吝啬。于白沙的口袋暫且充裕,這讓他也不至于向自己的親生父親——于建,開口要錢。
他查了銀行卡餘額,手機被他丢進口袋裡。穿堂風闊闊地吹鼓了于白沙的外套,他沐浴着陽光,久違地感到松懈。
于白沙沒有急着回家,他先去商場轉了轉,購置了新的拖鞋牙刷毛巾,日用品堆滿了一直小車,捧着這些去結賬,拎着沉甸甸的一大袋回家。
他在七點鐘到家,隔十分鐘看一眼鐘表指針。
七點半咬了第二根指甲,八點鐘掀開化學練習冊寫了三道題,八點半點開微信置頂對話框發呆,九點鐘抱着《你會寫議論文嗎?》強迫自己背作文。
九點半,晚自習下課,于白沙掰指頭數時間。
時間怎麼這麼慢!
澈然在十點鐘準時出現在于白沙家門口,門是虛掩的,于白沙幹脆連門都沒鎖。
于白沙窩在房間裡,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急切地跑過去。
澈然帶着笑,亮堂堂地站在了于白沙面前。
他張開雙臂,挑了挑眉。
于白沙毫不猶豫撲過去,緊緊地摟住了澈然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