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倒在烏姆裡奇辦公室的粉色地毯上。
那些困擾他的蝙蝠已經散去,有兩三隻懸挂在天花闆的粉色水晶吊燈上,見他醒來還威脅似的展了展翅膀。
德拉科謹慎地爬了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抓來的四個波特同黨早就沒了蹤影,剩下的自己人還東倒西歪、不省人事。
不,高爾是真的睡着了,居然打着鼾。
德拉科忍無可忍,一腳把他踢醒,也順便給其他人來了個速速清醒。
斯萊特林們鼻青臉腫地爬起來,發現這一夜已經過去了。
“小龍,波特他們去哪兒了?”潘西問,“還有校長,他們還沒回來嗎?”
德拉科望向辦公室的窗外。
天空是黎明前的灰綠色,遠山和禁林沉浸在霧氣之中,整座城堡還在睡夢裡,沒有人聲,一片甯靜。
但他心裡漸漸升起不妙的預感。
如果格蘭傑所說的武器果真存在,不會拿來對付烏姆裡奇了吧?否則烏姆裡奇早就回來喚醒他們了。就算她急着要去魔法部找福吉邀功,也絕對會帶上人證。
一定是出事了。韋斯萊他們幾個跑了,魔杖也拿走了,烏姆裡奇估計兇多吉少。
“拿好魔杖。”德拉科轉過身,吩咐道,“不管他們在哪兒,肯定要回到城堡。潘西,你和米麗森在這裡守着。沃林頓、高爾,你們去天文台。我和克拉布去城堡大門。”
幾人點點頭,分頭行動。
德拉科疾步走着。如果他沒想錯,波特所說的武器應該就藏在禁林。有求必應屋已經暴露,他們不可能藏那裡;城堡裡除了斯萊特林密室也沒有藏身之地,他想波特應該不會蠢到把密室告訴那麼多人;那就隻剩下少有人去的禁林了。
兩人快速走下移動樓梯,走出城堡大門。此時,天已經亮了,門口的山坡下就是海格的獵人小屋,還有小屋不遠處的禁林邊緣。
德拉科停了下來,猶豫自己是否真的要進去以身試險。以往的經驗已經證明,幫助烏姆裡奇是一個賠本的買賣。她打心眼兒裡不信任他,更不會感謝他。
他已經做得夠多了,實在不必趟這趟渾水。
就在德拉科猶豫之時,禁林邊緣走出一個眼熟的身影。德拉科仔細一瞧,竟然是斯内普。
斯内普走上坡,德拉科立刻走上前,說道:“教授,烏姆裡奇教授不見了。”
“是的,我知道。”斯内普還是那副平平的語氣,但德拉科覺得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很不幸,我們的校長被馬人綁走了,他們并不肯放走她。”他彈了彈袍子上的露水和草葉,淡淡地說着驚人的消息,“我無能為力,她非常不明智地侮辱了馬人,他們正在氣頭上。眼下恐怕隻有鄧布利多能救她了。”
德拉科驚訝極了,好半會兒都說不出話。
他們走進城堡大門,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問道:“那波特呢?還有格蘭傑?”
“不見蹤影。”斯内普的耐心似乎告罄了,開始惜字如金,“好了,你們回去吧。”
德拉科還想追問什麼,這可是救世主啊!難道任由他不知所蹤嗎?還是、還是說,斯内普其實在禁林裡找到了他,然後直接把他獻給了黑魔王!
他張口結舌地瞪着斯内普的背影,他還是和平常那樣,翻滾着黑色袍子掠過霍格沃茨的走廊,隻是這一回,看起來格外深不可測。
“德拉科,那我們就等、等着?”克拉布滿臉疑惑。
“我想,呃,是的。”德拉科也有些拿不準。
“那我們先吃早飯吧。”克拉布一說到吃,說話都流利起來,“這麼早,肯定能吃到限量的覆盆子派。”
德拉科都沒心情嫌棄。他現在腦子很亂,一會兒覺得波特真倒黴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可能。這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有違他的經驗(運氣)。
他左思右想,無法得出結論,又不太敢去追問斯内普。
“算了,我先去一趟醫療翼。”德拉科甩下一句話就大步離開了,感到臉上那些蝙蝠的抓痕變得奇癢無比。
但是醫療翼并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清靜,透過門窗的玻璃,他看見裡邊似乎亂成一團。
德拉科直覺地伏低身體,悄悄湊了過去。
他率先看到了盧平,曾經的三年級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那個狼人。現在他看不出一點曾經的窩囊樣兒,面目猙獰、渾身是血,抱着一個昏迷的女巫朝龐弗雷夫人大吼大叫。
“是鑽心剜骨!萊斯特蘭奇幹的!至少三個!可能還有粉身碎骨!”
德拉科倒抽一口氣。鑽心剜骨?!萊斯特蘭奇?!是他想的那個萊斯特蘭奇嗎?!
一旁同樣身上挂彩的穆迪和金斯萊攔着發狂的盧平,被狼人掀開了。
龐弗雷根本沒空理他,正在給,老天,給格蘭傑止血。她的上衣被扯開了,胸前是一大片血肉迷糊的傷口。而她昏迷不醒,即使龐弗雷夫人給她施了無數眼花缭亂的治愈咒也一動不動。
她看起來像是死了。
德拉科感覺當頭一棒。
她還活着嗎?為什麼黃鼠狼哭得像她死了一樣?怎麼死的不是他這個蠢貨?格蘭傑不是很聰明嗎?波特怎麼不在這裡?她沒有和波特一起被獻給黑魔王嗎?是誰幹的?萊斯特蘭奇?還是别的食死徒?
想到這兒,他的血一下子冷了,踉跄着後退了一步。
這時,韋斯萊看見了他,哭喪的臉憤怒地扭曲起來,指着他吼道:“馬爾福!他在那裡!快抓住他!”
所有人齊齊轉過頭,犀利的眼神讓德拉科心驚,他回過神,立刻轉身就走。
太陽已經升起,穿過走廊照射到地面。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廊柱,穿過一塊又一塊被廊柱隔開的陰影,終于遠遠地将醫療翼的門甩掉。
德拉科眯着眼睛躲避燦爛的陽光,眼前全是大片的紅色,仿佛格蘭傑的血迹粘在了眼球上,怎麼也甩不掉。
他大步向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亂。
昨晚還有食死徒!不止一個!看看那些傲羅重傷的樣子!那一定是場慘烈的戰鬥。
德拉科内心越來越慌亂。所有的猜測都變成了一個問題:
昨晚,他的父親在不在那兒?他是否安全?
德拉科向前跑了起來。越來越多的學生起床了,他們笑鬧着走下樓梯去大禮堂,臉上帶着令人訝異的愚蠢,好像吃早飯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他蠻橫地推開這些不長眼的擋路者,把他們不滿的叫喊抛在身後。
終于,他到達了斯内普的辦公室。
德拉科猛地推開門,就看見斯内普在實驗台忙碌着制藥。這讓他有些糊塗,這都什麼時候了,斯内普居然有心情熬魔藥?
他失聲問道:“教授,我父親怎麼樣了?他昨晚是不是……”
斯内普從魔藥的蒸汽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Behave yourself, Draco.”
一股難以壓制的怒氣沖上了腦海,德拉科失控地吼道:“Don't treat me like a child !”
“You're acting like one !”斯内普重重地放下一個燒瓶,甩下閉耳塞聽。
德拉科抖了下,冷靜了點。
但他沒有耐心去冷靜地面對燃眉之急,隻能勉強壓下怒吼的沖動,問道:“我父親昨晚也在,是嗎?看來他沒抓到波特,是不是?”
“知道這些對你沒有好處。”
“我遲早會知道的。”德拉科感覺自己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在冷靜地分析,一個在茫然地憤怒。“隻要波特回來,就意味着我父親失敗了,如果他昨晚去了的話。但他不會不去的。誰膽敢……”他及時把話咽了回去,怔愣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在醫療翼看見了不少受傷的人。其中一些是傲羅。”
他瞪着坩埚下燃燒的火焰,恍然大悟:“這是給他們熬的。真偉大。你以為他們會感謝你、信任你嗎?”
“德拉科·馬爾福。”斯内普嚴厲地說道,“如果你想安然無恙地走出這間辦公室,最好學會閉嘴。”
德拉科憤怒地瞪着他,恨不得好好咒罵他的冷漠,最好戳中他最在意的地方,讓他也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此刻的痛苦。可是他找不到,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什麼能刺激斯内普。He's dead inside! F**k!
“很好。”斯内普繼續調制魔藥,一邊說道,“你什麼也做不了,不如學會什麼也不做。”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斯内普語氣嘲弄,“你能做什麼?告訴烏姆裡奇?”他輕蔑地扯了扯嘴角,“那個女人現在自身難保。還是告訴尊貴的魔法部長本人?哈!别告訴我,盧修斯·馬爾福的兒子是個蠢蛋。”
德拉科咬緊了牙關,差點折斷手中的魔杖。
斯内普嘲弄地掃了眼他握緊的拳頭:“省省吧,德拉科,以後的日子,你最好能分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補充道,“還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德拉科無法表述自己的心情,隻覺得斯内普這副袖手旁觀的樣子格外可憎。是啊,他為什麼要指望斯内普的幫助?這時候不落井下石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感謝您透露這麼多,教授。”德拉科深吸一口氣,咬牙擺出父親教導自己的姿态,“抱歉我失态了,告辭。”
他鞠了一躬,轉身走向辦公室門口。在他關上門的瞬間,斯内普喊住了他,德拉科帶着希冀回頭,卻發現那個剛才還尖酸刻薄的人憐憫地看着他,說道:“德拉科,不管結果如何,你最好有所準備。”
德拉科的心墜到谷底,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轉身大步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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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照常升起,城堡照常熱鬧。
黎明之後的這一天依然和往常一樣,甚至還歡樂些。
所有年級包括五年級和七年級都結束了考試,整個城堡都是歡騰解放的氣氛。
即使有人注意到烏姆裡奇沒出現也無人在意。掃帚星不出現豈不是更好!
格蘭芬多們雖然注意到那幾個最常搞事的人不在,也歡樂地無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放松!
于是晚餐時的大禮堂比中午更熱鬧了,僅剩的幾個教授根本不管學生。要不是級長在,估計要來一場食物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