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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分,他們在餐桌上見到了更多鳳凰社的成員。
一個猥瑣的小偷蒙頓格斯,老是賊眉鼠眼地到處打量,茉莉非常不喜歡他,也很不客氣。
還有天生的阿瑪尼格斯,尼法朵拉·唐克斯,她是個大大咧咧的熱心女孩,在廚房裡有些幫倒忙,趕緊坐下來變戲法逗金妮。
帥氣的比爾也回來了,他在古靈閣找了一份解咒員的工作。
查理還在羅馬尼亞,不過聽說已經加入了鳳凰社。
眼裡有活兒的盧平在幫茉莉搬運三明治和黃油啤酒。
韋斯萊先生是倒數第二個到的,他下班晚。
最後到達的是小天狼星,他不情願地在千呼萬喚下才下樓來到廚房,不知為什麼,赫敏覺得他有點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不過似乎還少了個人。
“我們不等珀西嗎?”她好奇地問道。
餐桌熱鬧的氣氛凝滞了,赫敏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
韋斯萊先生的笑容有些勉強:“他在魔法部的工作很忙,就住外邊了。”
茉莉則完全笑不出來,被盧平安慰着扶坐進椅子。
小天狼星則不顧場合地冷笑一聲,但在盧平嚴厲的目光下什麼也沒說。
盧平接過了切肉的工作,大家沉默地互相傳遞着盤子,吃着吃着氣氛才緩和起來。
赫敏直到晚上入睡的時候,才從金妮口中得知珀西的去向。
“他背叛了家族。”金妮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傷害了媽媽,還有爸爸。更和我們這一邊一刀兩斷。”
原來,珀西非但沒有因為失察上級克勞奇精神失常而被貶,反而被直接調進了福吉辦公室做部長助理。
赫敏知道珀西一直野心勃勃,和韋斯萊家其他人畫風不太一樣,但是和福吉站一塊兒就不太對勁了。
“那天晚上,就是我們學期快結束的時候,他回到家,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炫耀自己升職了,以為爸爸會為他驕傲。
但是爸爸告訴他,福吉這麼做是為了監控我們家,監控鄧布利多才給他升職的,但珀西根本不相信,他簡直氣瘋了,說了一大堆可怕的話。
他說自從他進了部裡,就一直不得不拼命掙紮,擺脫爸爸的壞名聲;他還說爸爸沒有一點抱負,害得我們一直過得非常,你懂的,貧窮。
後來更糟糕了。他說爸爸與鄧布利多為伍真是蠢到了家,還說鄧布利多眼看着就要有大麻煩了,爸爸會跟着他一塊兒倒黴的,還說他知道自己應該為誰效忠,他要忠于魔法部。
他還說,如果媽媽和爸爸硬要背叛魔法部,他就要讓每一個人知道他已經不再屬于我們這個家了。當天晚上他就收拾行李走了。”
赫敏聽着這一切,驚訝于珀西的決絕:“那他到底……珀西是站在了那一邊嗎?”
金妮沮喪地搖搖頭:“誰知道呢?”
赫敏覺得福吉并不是哪一方的,他就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誰得利就附和着誰,但有點風吹草動,他立馬滑不溜手地逃走。
珀西一定是太渴望被重用,太希望早日出人頭地、擺脫掉家裡窘迫的情況才那麼做的。
他隻是太糊塗,氣過頭了。
赫敏不相信會有一個背叛家族的韋斯萊,但她沒有把自己的分析告訴金妮,這隻會讓她更不安。
畢竟,牆頭草的下場能好到哪裡去呢。
她思考着如今的形勢,不安穩地睡着了。
夜半,她被另一個被家族流放的人吵醒了。
赫敏坐了起來,有些不安地聽着。
是小天狼星,他似乎喝醉了,在樓下的廚房裡大吵大鬧。
赫敏依稀聽見韋斯萊先生的勸慰,随後門外傳來上樓的混亂腳步聲,小天狼星在大聲叫罵,踉跄地爬着,接着樓上的門關上了,然後是一個人的下樓聲。
赫敏看向金妮,但她沒被吵醒,似乎習以為常。
于是赫敏也躺了回去,繼續醞釀睡意。
但是樓上并沒有安靜下來,反而動靜越來越大,她聽見了小天狼星的怒吼還有克利切的慘叫。
他在懲罰他!
赫敏立刻跳下床,抓起魔杖跑上了樓。
門并沒有瑣緊,屋裡也沒有亮燈,她推開門就看見克利切在地上痛苦地打滾,而小天狼星正神色可怖地念着惡咒。
“天哪!停下!快停下!你傷到他了,西裡斯!”赫敏喊道。
但小天狼星好像聽不見似的,繼續念着她從沒聽過的咒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殘忍,就像一個黑巫師。
克利切身上迅速蔓延起腐蝕起泡的傷口,慘叫間夾雜着痛罵:“布萊克的敗家子!就算你是布萊克家最後一個人克利切也不會低頭!”
“西裡斯!快停下!”赫敏勇敢地舉起了魔杖,但她的咒語還沒念出就被擊倒在地。
小天狼星痛恨而驚恐地用魔杖指着她,看起來失去了理智,就像報紙上那個瘋狂的囚犯。
赫敏後知後覺升起了恐懼。
他的手在發抖,嘴唇蠕動着,咒語即将脫口而出。
赫敏下意識擡手擋住臉。
不過咒語沒有襲來。
“除你武器!”盧平出現在門口,小天狼星的魔杖被擊飛出去。
“赫敏,你沒事吧。”他快速跑過來擋住了她。
赫敏驚魂未定地搖搖頭,又指着還在地上打滾的克利切:“他在傷害克利切。”
盧平緊緊盯着小天狼星,聞言說道:“這是布萊克家的内部咒語,我不知道反咒。”
他緩緩走向他。
那個剛才還兇狠可怖的男人現在像個孩子似的躲進了床鋪,顫抖着扒拉着被子裹住自己,神情驚恐而痛苦:“你是誰?!不要靠近我!”
他害怕地一個勁往後縮,突然哭了起來:“求求你!不要靠近我!”
“大腳闆,是我。”盧平放下了魔杖,舉起雙手慢慢靠近他,“大腳闆,我是月亮臉。你喝太多酒了,你已經回家了,你不在那個地方。”
小天狼星認出了他,漸漸放下了警惕,号啕大哭起來:“月亮臉!這已經不是我家了!他們已經流放我了!他們不要我了!”
“噓——,我知道,你已經安全了。”
“不!這裡根本不安全!攝魂怪在哪裡?!他們是不是把它們藏起來了!月亮臉,每天!每個晚上!它們都會過來!我快要死了!但是我看到了報紙!所以我逃出來了!我要救哈利!我害死了詹姆斯!我不能再害死他的兒子!哈利在哪裡,他在哪裡?!”
盧平試圖抓住小天狼星的肩膀,他吓壞了,忘記哭泣奮力搏鬥起來,卻被盧平抱住了。
小天狼星害怕地掙紮着,盧平任由他打罵,沒有放開懷抱。
那個恐懼的逃犯漸漸發現對方沒有攻擊的意圖,疑惑地停了下來。
他愣了那麼一會兒。
“萊姆斯?”
“是我。”
“我又喝醉了嗎?”
“是的。”
“她是誰?”
“她是赫敏。”
小天狼星傻傻地笑了:“我認識你,你是哈利最好的朋友。”
“還有羅恩。”
“對,還有羅恩。”
他又看見了躺在地上凄慘的克利切,神情突然痛苦起來:“那是我做的嗎?”
“很遺憾,是的。”
“我不是故意那樣的!萊姆斯,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不是故意的。”他又激動起來,惶恐地揪住盧平的領子,“萊姆斯,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盧平寬容而憐憫地看着他:“是的,大腳闆,你不是故意的。”
小天狼星漸漸平靜下來,似乎酒醒了。
“對不起。”他低聲對克利切說道。
那個怨恨的小精靈此刻似乎也沒有了怨恨,眼裡有一種深切的悲哀。
它沒有說話。
小天狼星給克利切念了反咒,傷口愈合消失了,但看起來依然糟糕。
克利切在自己能站起來的那一刻就站了起來,他悲傷又痛恨地看了一眼這個家族最後一個姓布萊克的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
“對不起,赫敏。”小天狼星打破了沉默,站起來猶豫着給她遞過來一張手絹。
赫敏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不是一直這樣的。”小天狼星低着頭笨拙地解釋,“我隻是……”
“我明白的。”赫敏張口發現自己已經帶了鼻音,她用手絹擦了擦臉,“你已經做得很棒了,小天狼星,哈利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他會嗎?”小天狼星擡頭充滿希望地看着她。
赫敏突然發現,小天狼星擁有一雙年輕的眼睛,清澈見底,沒有世故,是啊,他被判入阿茲卡班的時候還是個青年呢。
囚禁的歲月帶來了痛苦,但沒有消磨他年輕的熱忱,他還沒來得及變成瞻前顧後的中年人。
赫敏突然完全地原諒他了。她為什麼要怪他的情緒化呢,他經曆了那麼多磨難,依然保持着真心。
他隻是……太痛苦了啊。
“哈利會為你感到驕傲的。”她擦掉眼淚,堅定地回答。
小天狼星釋然地笑了,歡快得像個孩子。
“太好了!”他說道,心滿意足地躺回了枕頭,立馬睡着了。
盧平給他掖了掖被角,輕輕地關上了門。
赫敏這才發現韋斯萊一家都站在門外。
“他睡着了。”盧平說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回到了樓下的卧室。
盧平喊住了她。
“謝謝你,赫敏。”他神情複雜。
赫敏意識到他和小天狼星的不同,磋磨盧平的是生活,他疲憊而風塵仆仆,溫和而不尖銳,失去了熱情但有了沉穩。
這才是她熟悉的那些成年人。
她搖搖頭:“他總是……這樣嗎?”
盧平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說道:“哈利會讓他高興的。”
赫敏點點頭,回到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他們見到了一個精神抖擻的小天狼星,衣着考究,發型潇灑。
他彬彬有禮地問候所有人,優雅而帥氣,更是殷勤地幫茉莉擺盤子,逗得她呵呵直樂。
赫敏仿佛看見了他年輕時的樣子,那個少年有着古典英俊的長相,卻帶着飛揚肆意的神情,他反叛自己的出身,鄙夷高貴,嗤笑守舊,我行我素,卻很難讓人讨厭,反而愛慕他的驕傲。
可是她看着看着就悲傷起來,那個臉龐難掩滄桑的人曾經是個多麼美好的少年啊。
…………
小天狼星的好心情持續了兩個星期,整棟房子似乎都因為主人明媚了一些。
可惜在七月末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
哈利由于在校外使用魔法而被威森加摩傳喚,很可能面臨開除的處罰。
赫敏看向了小天狼星,輕快的少年不見了,他又變成了那個愁苦怨憤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