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無法回轉師姐的念頭。
鄭浩錫頹然。
“......我殺。”
比起讓其他人來殺了師姐,幫助錫錫坐好女帝的位置,他才是最優解。
雲沫和鄭浩錫都已不再年輕。
他們從前相遇的時候才多少歲?錫錫都已經十四了。
但凡能有不死的辦法,師姐也定然不會想着以自身為獻祭,去鞏固錫錫的位置,這是鄭浩錫清楚的,也不想去理解的。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黃昏的那場對話裡,有了一個定數。
李元領着禁衛軍開始包圍皇宮,他與陛下及太女在白天的禦書房裡讨論了,要怎麼樣才能不讓這場宮鬥涉及百姓,最終确定由他領兵。
李家不會對李元有太多的戒心。
世家家主們站在高處,圍觀着這一場由他們集體籌備好幾年的宮鬥。
“當今手段頻多,此次真能成功?”
“放心吧,縱然有手段,錢糧卻還握在我們手中,她聰明,但也太善良。”
而善良,就是愚蠢。
李家家主喝着茶,談論起當年,“若是當年她能再聰明一點,真正成就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也不會如此。”
世家不僅有錢糧,也掌握平民們不知道的知識,所以朝廷裡的官員向來都是由世家子占了大部分。
而雲沫卻是冒了大不諱,她想将知識分給百姓。
若隻是男兒還算将就,但若加上女兒家.....
李家家主搖了搖頭,為開國女帝歎息,“她看不明白。”
雲沫真的看不明白嗎?
宮中在舉辦酒宴,這是官員們強烈要求的。
說女帝為了百姓們勞苦功高,勤儉自身,已然多年沒有舉辦過宴席,如今趁着春色正好,他們都說要開一場宴席慶祝如今的天下太平。
起哄的官員裡多是世家子,雲沫清楚,也點頭應允。
宮宴裡歌舞升平,世家子們叫來了平日裡長聽的戲班,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在宴會裡唱着曲兒。
“陛下,您就是太節儉了。”有官員遙遙舉杯,“宮裡怎能連個戲班都沒有。”
雲沫颔首,“以後會有的。”
鄭浩錫看着這一場被人為演出來的歡樂,站起身推拒了旁人的酒杯,親自為雲沫斟上了一杯酒。
“陛下。”鄭浩錫的聲音沉穩,帶着一點顫抖,“臣敬您一杯。”
雲沫的手指接上了鄭浩錫的酒杯,鄭浩錫吓得一顫,想要縮回,又被雲沫強行拿了過去。
倆人之間的動作被看在衆位官員的眼中,他們俱是疑惑。
“鄭大人說是敬酒,怎麼到頭來又不想給陛下了?”
這樣的話輕如蚊蠅,但雲沫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浩錫啊,這麼多年了,還不适應現在的身份嗎?敬個酒都畏畏縮縮的,哪有丞相的樣子?”雲沫帶着調侃的話壓住了宴會上官員的嘟囔聲。
她站起身,無視了鄭浩錫乍紅的眼眶,“諸位,今日是朕登基後的第一次宴會,與百官同樂。”
雲沫仰頭,喝下了杯中的酒,然後嘴角便溢出一絲鮮血。
“母皇!”雲錫擔憂的聲音不似作假,即便她早就知道今日的計劃,不是由鄭先生殺死,母皇也會被官員殺死。
雲錫沖向了雲沫的位置,看着雲沫的身體緩緩倒下,如白日裡探讨的那樣自然地接住了雲沫的身體。
“鄭先生,你的酒.....?!”
雲錫演得有點假了,雲沫拉住了雲錫的手,腹中絞痛卻也被她忍下,“來人!”
“将鄭浩錫拿下!”
“快宣太醫!”
“陛下被丞相用毒酒謀害了!”
宮宴裡鬧成一團,以世家子為首的官員們無視了雲沫的命令,慌亂地說要請太醫,然而太醫院裡的太醫早已被他們私下扣住。
他們臉上挂着擔憂,眼裡帶着笑。
雲錫将他們的表情一一看得清楚,手指不由得抓緊了雲沫的手。
雲沫捏了捏雲錫,看着雲錫轉過頭。
她已經說不得話了,所以隻能用眼神讓雲錫将戲一一演下去。
“來人!”雲錫狠下了心腸,“将前丞相鄭浩錫拿下!”
可笑的是,太醫沒來,侍衛卻來得極快。
鄭浩錫不躲不避,隻是任由自己被侍衛拿下。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雲沫,看着她眼底的光逐漸暗淡,最終涕泗橫流。
他,順從師姐的意願,親手殺死了師姐。
雲沫恍若察覺到了什麼,眸光看向了鄭浩錫。
‘做得好。’
做得好。
無論是浩錫還是她都已經盡力了,雲沫最後的視線定在了雲錫的臉上。
錫錫已然有了女帝風範,比她從前要好得多,這一次,真的能成功吧!
不管是分割世家,還是女子地位。
她沒有做到老頭子的叮囑。
世家和朝堂永不分家,真的不能分家嗎?雲沫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