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都是會有靈魂的,她能看到這一切嗎?
啟國,明十五年,春日,女帝雲沫駕崩,太女雲錫繼位,繼位第一件事就是将殺了女帝的前任丞相鄭浩錫送入監牢,即便大赦天下也不放過。
百姓皆贊新任女帝的孝心,世家的錢糧皆往新任女帝輸送,女帝也開始大力提拔世家地位,世家一開心,百姓也過得好,自此民心歸順。
食肆裡,有人喝了幾口酒便分不清東南西北。
“聽說當今要提升女子地位,李家反駁被殺了頭!”
他吃了酒,口齒不清,“要說丞相也是李家人,竟不為李家說話!”
與他同行的書生恨不得撕了他的嘴,“妄議朝政!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诶!”食客擺了擺手,“你這小地方來的書生,怕是不知道如今的京城,隻要不謀亂,什麼都說得。”
“這可是女帝的命令!”
“今時不同往日啊!”
“那自然!”有一貌美女子進入了食肆,明明在京城,還是未成婚的小娘子,她卻能将帽氈取下,“誰說女人不能做皇帝,我看當今做得不是很好嗎?”
“牝雞司晨!”書生沒讀過現在的新書,隻是遵循着老一套的規矩,他很憤怒,“你們都被蠱惑了嗎?男兒才是正統!”
這話一出,喝酒的人不喝酒了,吃菜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書生有些瑟縮,卻還是強作鎮定,“我說得不對嗎?女子就該相夫教子!就算是女帝也要懷孕生子的!”
食肆老闆撺掇着老闆娘,想讓他阻止一下書生的大不敬言論。
他這食肆還想開下去,書生這話是想幹什麼!!
老闆娘瞪了食肆老闆一眼,一揮手,髒臭的抹布就甩到了書生的臉上。
“走走走,我們這不做你的生意!”
“你自己好好想想,現在你讀的書從哪裡來?”
書生被趕出了食肆,連同與他同行的人。
“我呸!忘本的東西。”老闆娘白了他們一眼,妖娆地走了。
“幹得好!”
食肆裡響起了一陣喝彩聲。
鄭浩錫卻垂下了眼眸,他的兩鬓已然全白,或許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為了讓錫錫得到世家的信任,他和師姐徹底地被抛棄在了曆史的洪流中。
他本想随着師姐而去,但......
還有錫錫。
他終于明白,那日他請求師姐為錫錫取名的時候,師姐轉了話題的話。
‘雲錫’
‘她叫雲錫。’
‘錫同希,朕希望,她是百姓新的希望,同時,也希望她如你一般。’
原來不是同他一般。
鄭浩錫結完賬,開始往學堂裡趕。
今日是錫錫來看他的日子,他得趕緊回到學堂才行。
學堂的大樹被人砍啦,因為太大了,擋了行人的道路。
鄭浩錫坐在大樹被砍後殘留的樹墩子上,等待着雲錫的到來。
“父親。”
看到了樹墩子上等待着的佝偻身影,雲錫加快了腳步。
“今日欽天監說要下雨,你怎還在這裡等我。”她有點埋怨,卻還是扶着鄭浩錫往學堂裡走。
鄭浩錫摸了摸雲錫的腦袋,有些感慨,“.....很累吧?”
“都怪師姐給你留下這麼一大堆爛攤子,本該由師姐去做的。”
“她逃了......”
雲錫沒有說話,隻是眼底有了一點水意。
越長大就越知道母皇當時的無奈,越長大就越明白母皇為她的後路,為天下女子的付出。
可惜,百姓永遠隻記得給他們帶來好處的人,至于表面上無功無過的,便也就被淡忘了。
陪着鄭浩錫談天說地,聽鄭浩錫說起雲沫以前的英姿飒爽,雲錫沒有一點不耐煩,直到打更聲響起。
“錫錫回去吧。”鄭浩錫了然,“女帝的日子不輕松,師姐當年也是極難得。”
雲錫點頭。
鄭浩錫回到了從前虞子文住過的屋子,這裡早就被翻新又翻新,隻在外觀上維持了原樣。
倒春寒。
鄭浩錫縮在床上瑟瑟發抖,被褥沒辦法給他帶來絲毫的溫暖。
他又熬過了一個冬天。
應該還能再陪錫錫一年吧?
鄭浩錫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模樣,而雲沫正戴着他送的面罩在等他。
“師弟怎麼來得這麼慢?”她笑着,跟沒當上女帝時一樣。
鄭浩錫牽住了雲沫的手,輕聲道歉,“對不起,是我來得太晚了,等久了吧?”
“今後不會了。”
今後無論怎樣,他都會陪在師姐身邊,而不是隻看着師姐留給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