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完全想不到。每周三周四我早上去gym的時候可以看到她在跑步,确實非常自律。”
“你根本不懂,她跟個怪物一樣。”
陳季雲仰頭喝下五千塊錢一小杯的威士忌漱口,張着滿嘴酒氣對着言安說: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點準時睡覺,十點之後你給她發什麼消息都不會回,而且你給她發消息,你必須發一條話,就這麼一條。”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長度:
“内容必須精簡,要是把話拆成一小段,一小段發,她馬上拉黑你;去哪裡吃東西都要算熱量,哪怕是食堂,選東西之前都要嚴格計算熱量,超過三百卡的立馬pass。”
“她,喝酒是不來的,唱歌是不來的,蹦迪更是完全不會理你。從認識她到現在兩個月,唯一一次同意和我出來玩,把我約在了咖啡店裡,問我去年期中考的題型是什麼?”
“要是自己來問題我也就算了,她還帶上了她的表妹葉青,兩個女的拿着筆記本坐在我面前一起問,葉青倒還好沒怎麼說話,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跟他媽面試一樣,關鍵是我根本不會啊,我看起來像是會學習的人嗎?那些托福,AP,SAT有什麼學習的必要,我都是直接買分的好嗎?”
陳季雲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我原以為全校的人都應該知道我的人設是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結果她問完題型又問我什麼老師給分高,什麼課的老師教得好,孜孜不倦地問啊!我一個一年四季都選水課的人,我哪裡知道啊?她一邊問,我一邊把手機放在下面打字問蔣雲哪個給分高,哪個教得好?我太他媽狼狽了啊!”
“Fxxk!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她看不出來我是想和她談戀愛嗎?她就這樣把我當工具人?我這輩子沒被女人這樣搞過!”
言安撲哧一聲笑出聲,陳季雲瞪大眼睛:
“你還他媽笑上了,還給你笑上了,你在嘲笑我嗎?普通哥?Average Bro?Ordinary Dude?”
言安不說話了。
“不是,我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要我和梵瑞分手,我分了,我以為她認可我了,這個安全感我給到了,我們可以開始一段戀情了,結果現在十點一過又不理我了,約她出來也是不來,一切照舊。”
“我可是陳季雲啊,她怎麼敢這麼對我的?她不就是好看一點,身材好一點,聰明一點嗎?這樣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我,我陳季雲是億中挑一的富二代!”
那雙丹鳳眼眼神迷離地看着言安,臉蛋紅撲撲,動作醉醺醺:
“而且除了有錢以外,我還長得好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陳季雲打了個響指,指向角落裡在偷拍他們二人的其他顧客:
“意味着我雖然有的是錢,但是我就算不給女人花錢,也有大把大把的女人往我身上靠。”
“我說實話,楊槐她長得是好看,是有一定資本,但是她隻是在欲情故縱罷了,越是好看的女人就越喜歡玩這套,因為她們覺得自己玩得轉。我太懂女人了,沒有人比我更懂女人。”
“女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給自己立牌坊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你覺得她穿着高跟鞋很漂亮,實際上腳上的黑絲都不知道破了幾個洞了,這就是女人。”
陳季雲握着伏特加,整個人癱在桌上,食指卻固執地立着,仿佛在對着天花闆,指着一個不存在的人說教:
“對付楊槐這種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給她們送點假包包,二手車啥的。以我們的身份,她們根本不會懷疑是假的,還會立刻卸下那層牌坊,對你投懷送抱。”
“我不相信她不物質,我不相信她不愛錢,都是僞裝,你知道吧,都是女人的僞裝。她在訓我,她想讓我陳季雲當她的狗!”
“我覺得她不是那種女人。”
“诶,我覺得她不是那種女人?”
陳季雲油腔滑調,陰陽怪氣地複述着言安的話,再不知輕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這句話我身邊的loser都說過!你完了!你這輩子就這樣了!”
言安放下了杯子,他覺得陳季雲這樣的人有些可憐了。
陳季雲喜歡朝三暮四,喜歡玩弄他人感情,用别人的真心作為自己炫耀的資本,他固然是可惡至極的。
可對他而言,愛情已經不存在了,他已經喪失了好好愛人的能力,他再也體會不到喜歡一個人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愛情對他而言,早就變成了經濟問題,權力問題,階級問題,卻唯獨不是愛情本身。
他的“愛情”,早就變成了由身體、金錢和激情所構築的空中樓閣。
燈光盤旋在言安頭頂,将淺棕的發絲打得發亮,附身下去湊到醉倒的陳季雲耳旁,悄聲說到:
“我覺得,楊槐,不喜歡你而已。”
“小姐,買單,麻煩幫他叫一下代駕,送他回家。”
風鈴聲再次響起,陳季雲撐起身子,眼眶莫名濕潤。
“太宰治說過:所謂朋友,不過是互相利用,互相輕蔑,卻又互相害怕的關系。”
調酒師小姐姐紮着高馬尾,狹長的眼眸像是古畫裡的狐狸,瘦長的手臂上紋了幾隻翩然飛舞的蝴蝶,又紋了迷迷胧胧的雲霧,她們煽動着翅膀,将一杯曼哈頓推到陳季雲面前:“請你喝。”
曼哈頓的味道複雜卻優雅,細細品味着,濃郁的威士忌混合煙熏的厚重感直沖鼻腔:“好喝。”
法拉利的車鑰匙被摔到桌面上,陳季雲歪了歪頭:“小姐,會開車嗎?一會兒去兜兜風?”
“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