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簌簌落下,楊槐望着天,雙手交叉在胸前,怒火中燒。
天氣預報又錯了,今天明明就不該下雨的,如果淋着雨去教學樓的話,自己的頭發就會變成一坨,就算幹了也不會有原本的造型,今天的自己不完美了。
早上六點的健身房空無一人,更不會有人路過。
她的心裡好恨啊,為什麼這幫世際高中的學生這麼懶惰呢?
早上六點來健身房健身以維持身型線條的流暢優美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十秒,随後毫不猶豫地拿起帆布包擋在頭頂,走入雨幕。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耳邊敲打,像是不曾聽過的小夜曲。楊槐慢悠悠地走着,忽然間,雨聲似乎變了,由清脆的滴答聲轉為沉悶的低語。
她擡頭,天色如墨,卻沒有看到雨勢變大。
回過頭,發現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片透明的傘面,傘骨細長,輕輕托起了雨的重量。
幾顆調皮的水珠滾落在男生的眼鏡上。透過微微模糊的鏡片,她撞上了一雙深灰如霧的眸子,正靜靜地注視着她。
言安自然地走到楊槐身側:“下雨了,為什麼還走得那麼慢?不害怕淋濕嗎?”
水滴滑落傘邊,敲碎了地面的淺淺水坑。雨幕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而傘下,卻隻剩他們兩人。
“在雨裡跑步很不優雅。”
“優雅比不被淋濕重要?”
“當然了,人活一張臉,體面當然是重要的。”
楊槐伸出手,接住了沿傘滾下來的水珠:“而且,一輩子躲雨的話,雨會傷心的吧。”
言安勾起嘴角,忍住不笑出聲,二人像是之前在餐廳門口的沖突根本沒發生過似的,并肩而行着。
突然,楊槐轉頭,烏黑的眸子注視着他,脆生生地說:
“會長,你喜歡下雨天嗎?”
“喜歡。雨天會讓人感覺平靜。”
楊槐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你呢?你喜歡雨天嗎?”
“不喜歡,我當然喜歡晴天了。會長,曾經有人和我講,當有人問你喜歡雨天還是晴天,應該毫不猶豫地說喜歡晴天才對,這樣才不會讓你顯得陰郁沉悶。”
“為什麼?”
“因為大部分正常人都喜歡晴天啊。”
“那我喜歡雨天,做和大部分人相反的選擇,我是不是不普普通通,不俗不可耐,不一般了?”
楊槐就那樣望着他,停下了腳步,眸子撲閃撲閃,像是泛起漣漪的深湖,言安的心裡莫名湧起了慌張:“你喜歡晴天,也是因為大部分人喜歡晴天嗎?”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我想喜歡什麼就喜歡什麼。”
楊槐似乎想起了什麼令人傷心的事情,語氣變得落寞:
“下雨會弄亂我的發型,弄濕我的衣服,泥水還會砸到衣服上,有誰會喜歡可能會讓自己變得狼狽的東西啊,我讨厭下雨天。”
言安垂眸,二人的步伐在同一片水潭裡濺起了兩朵大小不同的漣漪,這兩朵水花綻放,擴大,相交:
“你似乎比我第一次見你時,要更加真實,你和我想象得很不一樣。之前對你說那樣的話,我很抱歉。”
“當然不一樣了,我都不喜歡你了,為什麼還要裝得溫溫柔柔,可可愛愛?”
楊槐挎起背包,走入教學樓,雨滴擦過黃燦燦的葉片,落入言安心裡。
傘柄在掌心微微滑了一下。他站了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被雨聲掩蓋,像什麼都沒發生。
到了學生會,言安摘下了眼鏡,擦拭着上面的水珠,他感覺心裡毛毛的。
“我想和你扯上關系呀,你沒有女朋友對我比較重要。”
“想握自己喜歡的人的手,有什麼錯嗎?”
“我都不喜歡你了,為什麼還要裝得可可愛愛。”
她哪有一刻是在自己面前裝得可可愛愛,不是一直都在胡攪蠻纏嗎?
“你怎麼回事?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當然沒有,怎麼可能?”
“是嗎?看你笑得像花一樣,我還以為有情況了呢。”
突然,柯露聲音一頓:“言安,雖然你平時戴眼鏡也很帥,但是你把眼鏡摘了,簡直帥得慘絕人寰啊。”
高挺的鼻梁分割出比例得當的臉龐,輪廓深邃,眉骨微挑,眼眶略深,言安像是被藝術家雕琢後的大理石雕像,栗棕色的頭發随意地垂落,沒有了眼鏡遮擋,放大了至少兩倍的眼睛因為困惑睜得更大了:“會嗎?”
“會啊!你沒事多照照鏡子吧。音樂會還差幾個節目,你要上去表演吉他嗎?”
手指在空中舞動了幾下,言安輕輕搖了搖頭:“算了吧,手生了。”
葉青局促地握着手機,站在梵瑞的宿舍門口。
她還沒有完成Biology assignment和Economy essay。
為什麼高中的時間過得比初中快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