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陷入了僵局,楊家案發生的第三天後,刑偵大隊對楊家進行了第四次搜查。
血在高檔的墨綠色牆紙上蔓延生長,滿桌豐盛的菜肴上飛着蚊蠅,奶油蛋糕早已融化,幾根彩色的蠟燭歪七扭八地插在上面。
打開楊槐房間的門,窗開着,清甜的花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歐式的梳妝台上雕刻着江滌塵看不懂的圖案,窗簾上縫着顆顆亮白的珍珠,淡灰色的牆紙上印着薔薇的花紋。
豪華氣派的裝潢,他仰頭盯着天花闆上的手工雕刻的花紋,沒個幾萬塊錢下不來吧。隔着手套,指尖輕輕撫上床沿,真像是公主居住的房間啊。
不像他。
十年前江滌塵的家,牆壁塗得是油漆,廚房和卧室是連在一起的,油煙順着大管子通到窗外,油漬把牆染得黑黃。
窗戶上用膠帶貼了許多報紙,隻有稀稀疏疏的光會透進屋裡,他如果想看晚霞,就要打開窗戶,從窗外飄來的油鹽氣會熏得他睜不開眼。
而楊槐的衣帽間好像和他那時的家一樣大,每件衣服都用衣架挂了起來,全是LV,CHANEL,HERMES的童裝。
抽屜格子裡像是批發似的躺着各式各樣的鑽石翡翠珍珠首飾,那些價值過萬的包包被裝進了玻璃罩子裡。
有錢人連包包都住在玻璃單間裡,而窮人蝸居在十幾平米的筒子樓裡。
收回手,一件與奢侈品格格不入的格子襯衫,躺在衣櫃的角落,引起了他的注意。
衣服上沒有任何血漬,濃重的肥皂項味傳來。在内側的标簽處極小的繡了幾個字:“高三一班,秦柳。”
秦柳?楊家的鄰居秦家的兒子,他的衣服為什麼會在這裡?
拉開窗簾,陽台上,種滿了粉薔薇和紅玫瑰,正是怒放的季節。
在鮮花之間,卻詭異地隔開了條極為隐蔽的小路,不過幾厘米寬的泥土上什麼都沒有種。
江滌塵望過去,那正是從秦柳卧室陽台到楊槐陽台的路線。
“楊槐房有發現。”
放下對講機,他的目光不自覺得被床頭櫃上那個漂亮精緻的玉石盒子吸引,盒身的種水已經到了糯冰,避開有綠色飄花的部分雕刻了一副和合二仙圖。
盒子裡面裝了五顔六色的糖果,被精緻好看的玻璃紙包裹着,每顆都熠熠生輝。
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糖紙,江滌塵看到了塑料盒子的反光。
摸着糖的手突然一頓,方方正正的東西硌到了他的手。
夏風似惡虎般襲來,吹得盒子上的塑料紙飄來飄去,雷讓視野陷入灰暗,卻讓盒子上的燙金字樣更加明顯,糖果香甜的氣味萦繞在鼻尖,江滌塵隻覺得自己站在了哈哈鏡裡,睜開眼睛看世界,發現一切扭曲又荒誕。
“BYT?”
在十四歲女孩的房間裡?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而這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被惡趣味地放在了裝滿小女孩愛吃糖果的精緻盒子裡。
江滌塵本來應該把它和陳靜聯系在一起,可望着陽台上那條明顯有人走過的暗道,腦海裡不停閃過有關楊槐的片段。
為什麼楊槐的穿衣打扮如此成熟?
為什麼她的身上總有讨好感?
為什麼她的言行舉止不像十四歲小女孩?
她經曆了什麼,她隐瞞了什麼,答案呼之欲出,可江滌塵不敢再想了。
怒火沖撞着他的心,兩個無塵袋疊在一起,校服與那盒被搜出的byt漸漸重疊。
雨恰如其分地落下,豆大的雨點透過窗戶打到江滌塵臉上,水滴在塑料袋上聚攏,又滑落。
對秦柳的逮捕工作實施得很快。
民警趕到學校時,穆流一中的高三年紀正在進行第五次模考。
“秦柳在嗎?”
考場裡,兩三個女生得知警察要将秦柳帶走時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你們為什麼找他,他犯什麼事情了?”
“馬上要高考了,你們不能帶走他,我們在模拟考試呢!”
“至少讓他考完模考吧?诶!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考場像是滴入水的油鍋,沸騰起來了了。
“你們幾個哪個班的?秦柳,老師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自覺一點配合警方調查!”
“我聽說秦柳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楊家殺人案的鄰居,警察來找他要麼是來問線索,要麼是來抓人的吧!”
“秦柳是殺人犯,刺激了!”
“傻逼!别吵了!我要考試!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