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甯走到窗邊,若有所思道:“這裡距離堤壩不遠。吃過飯後,得去江邊看看。”
二人休整一二,便下去吃飯,沒過多久,飯菜端了上來,幾碟素菜和一碗熱湯,看似簡單,卻頗為可口。
*
關甯和趙懷書,趕到堤壩附近時,遠遠就聽見人聲鼎沸。
幾百号人在忙碌,有人用肩挑,有人用車運,碎石、木樁、泥土雜亂堆放,場面雖顯狼藉,卻透着一股護住家園的決心。
關甯微微遠望,目光落在堤壩的斷口處,黃濁的水流正從缺口中湧出,帶起一股泥腥味,一看就是情況不容樂觀。
趙懷書目光掃過:“看樣子還有不少外地的人來幫忙。”
關甯點頭,牽了牽披在肩上的鬥笠繩:“咱們先去登記。”
兩人一身布衣打扮,衣衫雖是幹淨,但難掩一路奔波的風塵氣。
走到一處登記點時,負責安排的中年漢子正忙着記錄,臉上汗水淌成了道子。
“大人,我們是過來幫忙加固圍埂。”關甯主動開口。
那小吏擡頭掃了兩人一眼,見關甯是個女子,趙懷書又長得一副斯文模樣,眉頭一皺,随手指向另一處:“搬東西的活兒太重,女的就别湊熱鬧了,去那邊分發物資吧。還有你,”他指向趙懷書,“這地方可不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也去那邊,别耽誤事。”
趙懷書聞言,嘴角微微一抽,看向關甯,似笑非笑:“原來我還不如你能幹。”
關甯未搭理他的揶揄,微微眯眼,隻問那漢子:“我們可以搬東西。”
“這兒的東西,一袋碎石少說也得幾十斤。”小吏聲音大得像是在吼,話裡帶着些不耐煩,“甭管多結實的漢子,搬幾個來回都得趴下。”
“為何她們能?”關甯看到有不少農婦幫忙運着木料。
“她們那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力氣大!”
他正說着,忽聽不遠處一聲驚呼:“老陸摔了!”
一群人圍上去,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伯癱坐在地上,氣喘籲籲,手邊的麻袋裡碎石灑了一地。
他佝偻着背,想站起來,卻因體力不支,搖搖晃晃地站不起來。
場面一時有些僵住。
幾個人忙着搬東西,一時抽不開身,隻能回頭看了兩眼,又匆匆幹活去了。
“我來吧。”關甯突然走上前,彎腰将那麻袋重新紮好。
“哎,小娘子,這東西太重,你拿不動的!”有人在旁邊好心提醒。
關甯卻并未回應,隻是微微屈膝,穩穩地将麻袋扛起,姿勢利落得讓周圍人看呆了眼。
“她真的拿起來了!”
“這是個什麼力氣?”
人群發出陣陣低呼,連那登記的漢子都愣在原地。
隻見關甯肩上扛着麻袋,穩穩當當地走到指定地點,将麻袋放下,然後又拍了拍手,轉身走回人群。
“好了,繼續安排吧。”她看向那漢子,語氣淡然,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小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搓搓手,臉上的不耐煩頓時換成了幾分佩服,“小娘子,這勁兒倒真不輸壯漢。”
關甯笑着看向那小吏:“東西在哪,我和他一起去幹活。”
小吏連連點頭,再沒了剛才的輕視:“好,好!那你們就去南堤,那邊忙不過來,正缺人手。”
趙懷書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走到她身旁低聲道:“你這威風一扛,怕是沒人再敢讓你去分發物資了。”
“搬東西還怕沒人?”關甯擡頭,目光掃過堤壩上忙碌的人群,“這地方,誰能幹事,誰就有話語權。”
“的确如此。不過,剛剛你那一舉,可是驚豔了全場。”
兩人沒再多言,拿起工具,朝南堤方向走去。
南堤的水勢更猛,圍埂還未完全築好,幾處漏洞處泥土稀薄,水流正在緩慢侵蝕。
一群人正忙着搬運碎石袋、填補堤壩,有人敞着衣裳汗流浃背,有人氣喘籲籲地來回穿梭,現場雖然亂,卻沒有一個人偷懶。
“咱們從這邊開始。”關甯掃了一圈,挑了一處靠近堤壩處,拿起麻袋便開始幹活。
趙懷書跟在她身後,雖沒她那般利落,卻也拿起鐵鍬,開始将碎石袋填入圍埂的空隙中。
四周的百姓看着兩人,先是好奇,随後有人忍不住搭話:“兩位從哪兒來的?不像是本地人。”
“從青陽來。”關甯擡頭,随口答道,“松吳江堤壩出事,我們聽說後便趕來了。”
“青陽的人也來幫忙啊!真是太感謝了!”那人感慨着,又對關甯豎了個大拇指,“娘子力氣大,人也不嬌氣,像你這樣的還真不多見。”
“幹活嘛,大家都一樣。”關甯笑了笑,低頭繼續忙碌。
趙懷書聽着,不禁搖頭低笑:“你這話說得太謙虛。誰見過哪家娘子一肩扛百斤還面不改色的?”
關甯微微一挑眉:“你呢?動手快點,别讓人以為你隻會說風涼話。”
趙懷書失笑,動作卻真的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