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從容的面孔此刻布滿緊張的神色,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慌什麼?記住,他們查不到什麼。”
他揮了揮手,示意小吏去将外間的夥計穩定下來,自己則轉身打開房内一個隐秘的暗格,将幾本新整理出的賬簿匆匆塞了進去。
“房大人,驚擾了。”趙懷書的聲音帶着禮貌,卻帶着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房管事連忙欠身行禮:“趙掌印深夜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趙懷書并不正面回答,隻是環顧四周,語氣淡然:“近日禦用菜園所送入宮中的蔬菜頻頻被诟病,司宮台上有折子遞到陛下案前。皇上對此事極為關注,特命司察司親自查驗。房大人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分量吧?”
房管事面色微微一變,但很快鎮定下來,恭敬地說道:“趙掌印言重了,我管理菜園一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若有疏漏,自當徹查。”
“如此便好。”趙懷書不再多言,轉身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神威軍的士兵入内。
随着士兵們的進入,菜園内部徹底亂作一團。
夥計們倉惶四散,不少人開始低聲交談,有些人甚至試圖偷偷藏匿東西,卻被眼尖的士兵當場攔下。
趙懷書立在一旁,始終沒有過多幹預,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房管事的臉上,那張臉此刻雖然依舊帶着從容的笑意。
終于,一名士兵捧着一摞賬本走進來,向趙懷書禀報:“趙大人,這些賬目似乎有些問題,需進一步審查。”
房管事臉色驟變,連忙上前說道:“趙掌印,這些賬目皆為往年的舊賬,怕是與此次事件無關……”
“是否有關,房大人說了不算。”趙懷書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帶回去,自有司察司的人仔細查驗。”
與此同時,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喧嘩聲。
一名神威軍校尉快步走進來,手中捧着一個小巧的木盒,向趙懷書行禮後說道:“趙公公,發現此物。”
趙懷書打開木盒,掃了一眼其中的賬簿,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他合上木盒,将之交給校尉:“此事證據确鑿,先将人帶回司察司,由司宮台詳加審問。”
房管事聞言,身子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争辯,卻終究什麼也沒說,隻得低下頭去,被士兵押了出去。
趙懷書目送他離開,轉過身對身旁的神威軍長吏低聲說道:“此事多謝神威軍協助,改日定有重謝。”
長吏拱手一禮,語氣恭敬:“趙掌印客氣了,為陛下分憂,乃是我等本分。”
深夜的禦用菜園在神威軍的突襲之下顯得混亂不堪,仿佛平靜水面下隐藏的暗流終于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負責此番搜查的神威軍走上前來,語氣低沉而肅穆:“趙掌印,我們已搜查了東南兩處倉庫,攔截了一批出庫的菜車,發現一些問題。”
隻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遞到趙懷書手中:“這是倉庫賬冊的摘抄部分,記載的蔬菜數目與實際出入的對不上。更奇怪的是,送入宮中的品質次等蔬菜占了絕大多數,而賬冊上卻明确标注為‘上等’。”
趙懷書接過賬冊,迅速浏覽了一遍,目光沉了幾分。他點了點頭,擡手示意:“繼續搜。”
校尉深感認同,正準備說話時,另一個太監急匆匆跑來,手中端着一籃子蔬菜,神情緊張:“掌印,這些是今晚剛剛送入宮中的蔬菜。我們在檢查時發現,這籃菜表面看着都是好的,細細撥開發現其中有一半是好的,另一半卻明顯腐敗。”
趙懷書伸手拿起一顆菜心發黃的白菜,低頭仔細端詳。他的目光細緻得如同一把鋒利的刀,仿佛要從這顆白菜上找出所有的秘密。
他将菜放回籃中,擡頭看向身旁的長吏,躬身,“繼續徹查所有倉庫的每一個角落,務必将他們的手腳徹底挖出來。”
幾個時辰後。
搜查的結果比預想中更加觸目驚心。
房管事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帶着幾分倔強。
“趙掌印,既然抓了我,你又能怎樣?”房管事語氣中帶着一絲譏諷,“不過是幾本賬冊、幾顆白菜,您又能證明什麼?”
趙懷書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怒意,反而笑了笑:“你覺得你做得天衣無縫?”
他擡手示意,神威軍的士兵迅速将更多的賬冊、書信和實物證據呈了上來。一筐筐品質上好的蔬菜被擡入,趙懷書翻開一封書信,将其中的一句念了出來:“‘禦用菜園本批白菜品質下等,不送入宮中,轉賣三倍于市價’。這些都是你的手筆吧?擅自販賣禦用之物,該當何罪?
“是誰給你批的章?”
房管事臉上的倔強也漸漸瓦解。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你不說沒關系。”趙懷書冷冷道,“你的同黨,你背後的人,他們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