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将軍一臉尴尬,被十歲的女兒戳穿謊言後隻能硬着頭皮解釋:“爹哪是忘了,隻是最近訓練緊張……莫伯伯做了很多東西,他妹妹收不了那麼多,爹就順手拿了一個,正好,嗯!”
“爹你敷衍!”
一旁的關淩冬忍不住笑出聲來:“爹,您這借花獻佛的手段,可真高明。”
關将軍瞪了兒子一眼:“你小子皮癢了吧!”
山憶舒抱着一個錦盒走了進來,錦盒打開,裡面是一套色彩鮮豔的畫冊,和一把小巧精緻的木劍。
“甯兒,生辰快樂。”山憶舒摸了摸女兒的頭,“這是娘親為你準備的。畫冊是名師繪制的,木劍是特地縮小了尺寸,你正好可以拿着玩。”
關甯眼睛一亮,抱着木劍轉了一圈,随即撲到母親懷裡撒嬌。
“娘,您可真好!不過,我什麼時候才能學劍啊?哥哥五歲就開始學了,我都十歲了,再不學,豈不是要輸給他一大截!”
山憶舒輕笑着扶正她:“甯兒,娘不是說過嗎?你現在身體弱,得養好了再說。”
“可我現在好多了!”
“聽話,乖乖喝藥,身子強健了就能學了。要知道,大夫說過的,你這心疾可不能大意。”
“心疾心疾,讨厭的東西。”關甯小聲嘟囔,悶悶地抱緊木劍。
“好了好了,等你學武那天,娘給你找最好的老師。”山憶舒柔聲安撫,哄着女兒喝下一碗藥湯,“你不是最喜歡秦婆了嗎,秦婆如何?”
關甯一聽很是開心,捏着鼻子一口喝下了苦掉下巴的藥,急急忙忙往嘴裡塞了塊蜜棗。
晚宴後,關淩冬悄悄拉着妹妹走到院中,從木箱中掏出一本本關于治國、史記、軍冊的書籍。
“喏,生辰禮物。我親自挑的,全是你喜歡的。”
“哇,兄長你真好!”關甯接過書,翻了幾頁,越看越滿意,“比爹的螞蚱強多了!”
關将軍遠遠聽見,立刻氣得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還敢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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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2]……”
孩子們搖頭晃腦地誦讀,唯獨關甯坐在後排,手裡捧着書,眼睛卻盯着窗外一隻飛來飛去的蝴蝶。
她的另一隻手正悄悄地在桌面上刻畫着什麼。
不遠處,關淩冬正用眼神瘋狂暗示:“别鬧了!”
然而關甯恍若未覺,專注地給蝴蝶畫翅膀,嘴裡還嘟囔:“再畫點兒花紋就更好看了。”
“你在畫什麼?”
“蝴蝶呀!”
“關甯!”夫子的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作畫夢。
她猛地一抖,手中的竹筆掉在了地上,發現剛剛問她的竟是夫子,咧嘴一笑站了起來:“夫子好!”
學堂裡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夫子不怒反笑,搖搖頭:“别人好學,你好玩。既然如此,那我問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2]’,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關甯聞言站了起來,略一思索後開口:“修身嘛,就是做好自己,比如夫子講課不打瞌睡、兄長讀書不抄錯字,我聽課不……呃,不畫畫!”
這話一出,學堂裡又是一陣笑聲,關淩冬扭頭瞪了她一眼。
連夫子都忍俊不禁:“你倒是機靈。那齊家呢?”
“齊家就是家人和和氣氣,比如爹不嫌娘煮的菜淡,兄長不搶我的點心。”
她說得理直氣壯,還沖關淩冬做了個鬼臉。
關淩冬瞪了她一眼,耳根都紅了。
“那治國呢?”
關甯遲疑了一下:“治國就……管好朝廷呗!比如讓那些當官的少欺負人,少貪點錢,百姓就能多收點糧,大家都能吃飽飯,百姓就不用挨餓了!”
夫子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你倒是說得通俗易懂。‘平天下’又當如何?”
關甯歪着腦袋想了想,忽然擡頭道:“夫子,天下真的能平嗎?”
夫子微微一愣,沒料到她會反問:“為何不能?”
關甯正色道:“您看啊,山有高低,河有曲直,人的心思也有深淺,這些天生就不一樣的東西,怎麼平呢?”
學堂裡頓時一片寂靜,連平日裡最愛起哄的學生也愣住了。
過了半晌,他歎道:“平天下,重在公道。天不平,地不平,唯公道可平人心。”
“那要是連公道也沒有呢?”
夫子一時語塞,撫須良久,才笑道:“關甯,日後你若站在朝堂之上,這個問題,或許可以自己解答。”
關甯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她手一揮,學着父親下令的樣子:“我站在朝堂之上?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就——讓哥哥去打仗,我來幫他出主意!一國如一家,一家人齊心協力,不就平了嗎!”
堂上一陣哄笑,夫子搖頭失笑:“這小丫頭,還真有幾分天真智慧!”
課後,關淩冬拽着她的袖子走出學堂:“阿甯,你再胡說八道,爹知道了可饒不了你!”
“才沒有胡說!”關甯昂着頭,“你看,連夫子都說我聰明!以後我還要幫兄長一起平天下呢!”
“就你?”關淩冬拍了拍她的頭無奈,“你呀,還是先平平你的小書桌吧!”
*
“娘,胡越他們為什麼要打雲州?”
“胡越?”山憶舒微微一愣,随即低聲答道,“因為他們那兒貧窮,沒有大康物産豐富。自己沒有,鄰居很多,自然就會有一些心思了。”
關甯皺了皺眉:“他們會不會打到甯州?”
山憶舒拍了拍她的頭:“哪兒那麼容易,咱們甯州可有重兵駐守呢。”
盡管她語氣輕松,但關甯還是感受到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