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水的浮光,在許津南臉上躍動,他鋒銳的面龐似乎柔和許多,清冷的眼也有光在跳躍,林聽晚看着他,有點被他這眼神吓到了。
那是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眼神,總之,心像是被燙了一下。
兩人四目相對,林聽晚正觀察着他神情,考量着,他到底開不開心呢?
他還沒回答她。
難道她做錯了什麼事情,說錯了什麼話嗎?許津南他現在有點奇怪。
具體哪裡奇怪,林聽晚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隻是下一秒,她整個人僵住了。
許津南忽然偏頭,向她壓過去。林聽晚靠在椅背上,退無可退,于是閉上了眼睛。
這時,晚風帶來一聲聲咿呀咿呀的歌唱聲,伴着二胡的音樂,歌聲纏綿悱恻,二胡卻又深沉嘔啞,絲絲入扣,此時此刻,和眼前這蕭瑟之景倒十分襯和。
林聽晚聽見,歌聲唱的是:
曾今見過你的臉,再也沒遐想過星辰
秋日豔陽下,你帶笑的眼
時時印刻在腦海邊
在走廊,教室和操場
我的世界,每一縷風都向你傾斜
世界在傾斜,世界在坍塌
喧嚣的塵埃裡
唯一清晰的,隻有你
你知道的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晚風在吹,你聽啊
你聽晚風
說不盡我愛戀
理不清我愁思
......
她在再睜開眼,許津南側着身子,頭在她肩上靠了靠,能清晰地聽見他的一呼一吸,聞見他身上好聞的清檸香。
他柔軟蓬松的黑發蹭了蹭她的脖子,癢癢的。林聽晚整個人不敢動一下,繃着神經。
她身子盡力往後仰,緊緊地貼着椅背,左手拿着一個草莓冰淇淩,右邊,男孩轉過身來,面對林聽晚,額頭輕輕地抵在她肩膀上,呼吸時噴灑出的溫熱氣息蔓延到她脖頸間。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呼吸慢了起來,生怕驚動他。
林聽晚不知道許津南以這個姿勢靠了多久,隻知道那江畔的楊柳一遍又一遍撫摸江面,江汀沙鷗起起落落,血紅落日懸在江面上,晚風來帶來咿呀咿呀的歌唱。
手中的冰淇淩融化在手心,順着虎口蜿蜒而下,冰涼又粘膩,林聽晚手心一絲絲收緊。
許津南擡起了頭,額頭離開了林聽晚的肩膀,他恢複了從前那副随性不羁的樣子,笑了笑,對林聽晚說:“沒想到林同學這麼好心,這麼關心我開不開心嗎?”
林聽晚别過頭,手中的草莓冰淇淩流了一手,而她卻好似毫無察覺,說:“隻是随口一問。”
“哦?”他頓了頓,接着歎了口氣似的,“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聽晚内心:!!!開什麼玩笑!!!
他肯定是在開玩笑,到底是什麼人能許津南這種人“自作多情”啊。林聽晚自嘲地想,她才應該不要自作多情才是。
林聽晚沒說話,晚風沉沉席卷而來,揉皺一池江水,也撩起她鬓間發絲,她聲音很輕,随風消逝,“許津南,你聽晚風。”
“嗯,我在聽。”許津南說。
他聽見了。
晚風是有聲音的。
震耳發聩。
公園裡,有個人老人坐在江邊,一邊吟唱,一邊拉二胡,江邊的飛鳥在他身邊起起落落,似乎在為這歌唱翩翩起舞。
歌裡還在唱着:
世界在傾斜,世界在坍塌
喧嚣的塵埃裡
唯一清晰的,隻有你
你知道的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晚風在吹,你聽啊
你聽晚風
說不盡我愛戀
理不斷我愁思
......
許津南一直盯着林聽晚,林聽晚有些不自在,問:“怎麼了嗎?”
許津南說用下巴指了指林聽晚手中已經融化得面目全非的草莓冰淇淩,說:“這個,你不是說要給我吃嗎?怎麼,現在又不給了?”
林聽晚這才發覺自己一手狼狽,滿手粘膩,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處理,她将冰淇淩往身後藏了藏,說:“這個化掉了,我幫你重新買一個吧。這個我吃了。”
許津南卻說:“不,就這個吧。”
他手已經伸過來了,林聽晚隻得乖乖遞給他。
許津南視線落在那雙手上,纖細如蔥根的手上此時沾滿白色乳液,在小手上蔓延,像青筋一樣脈絡分明,滴滴垂涎。他喉結滾了滾,接過冰淇淩,手與手相互觸碰的地方,白色乳液絲絲縷縷粘連。
許津南三兩下就吃完了,他也奇怪,明明之前一直不能接受這種黏黏膩膩的東西碰到自己,即使一會兒也會萬般難受。
而今日,他不僅接觸了,竟不覺得渾身難受。
林聽晚從書包裡掏出一包濕巾,先遞給許津南,再仔細地擦了自己的手。
直到此時此刻,許津南的手機已經震動了好多次了。
他不耐煩地摁亮手機,林聽晚不經意一瞥,震驚了,整張屏幕都是花花綠綠的消息。
到底是誰給他發這麼多?
微信界面也顯示消息九九加。
張高揚是消息轟炸,陳初夏雖然收斂許多,但也有十幾條。
許津南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倆發了什麼。
張高揚:
13:11
你在哪兒?
吃完飯了呢?
13:40
你人呢?
不是說好吃完飯廣場會和?
哥幾個都約好了網吧包廂,還有台球......
唉,你怎麼回事啊?
14:53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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