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北行沒想到有如此變數,他來不及用匕首防衛,情急之下隻能仰仗戒指的防禦機制,用光屏将自己保護起來,抵擋住了葛陌的一刀以及背後無數藤蔓的厮殺。
被光屏攔下的葛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眼裡再度染上了血色,冷笑了一聲:“莫懷川……”
那一瞬間邢北行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莫懷川是東川的名諱,他一個小小的漁夫怎麼會認出這個戒指裡藏着的靈魂?
這個葛陌究竟是什麼人!?
就在他震驚的片刻,葛陌手腕的刀鋒一轉,刀尖上挑,曾經保護他們躲避過無數鬼影、炮擊、利刃的光屏竟然就這樣輕易的碎掉了。
這一切的變數發生的太快,邢北行根本來不及閃躲,刀尖已經沖上了他的面門!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邢北行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隻看見周圍光怪陸離的場景和葛陌殘忍的笑意。
在刀尖抵上他額頭的刹那,一柄帶血的長刀自下而上擋在了他的面前,隻聽得金石相撞的一聲,葛陌那柄刺來的匕首已然被擊飛了出去。
心髒從來沒有跳的這麼快過。
邢北行回頭,看見紀凜堅毅的側臉,那被風霜血雨淬煉的眉眼如劍如星,被風帶起的發絲撩撥過他的臉,細微的電流直擊心底。
他呆呆地看着她。
她像是一尊殺神一樣自由的穿梭在戰場,一路的荊棘均化為斷枝,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
之前被黑影追殺的時候邢北行以為這是夢塚裡最可怕的存在,但是現在他不禁在想,倘若紀凜在他們的對立面,那她該有多可怕?
可是他的思緒還沒有遊離開來,本來被紀凜斬斷的大半藤蔓突然再次暴起,二人回頭,隻見葛陌站在鬼面樹之上,雙目赤紅地看着他們的方向,露出了陰險的笑意。
下一瞬,無數的藤蔓從天而上,白色的孢子包圍了兩個人,一些藏在土地裡的秘密展露在二人的眼前。
這院裡埋在的屍體因為孢子的緣故發生了變異,無數的樹人咆哮着站起,放眼望去竟不下百人!
“怎麼有這麼多屍體!?”
邢北行完全被面前的場景驚呆在了原地,他本以為院内就是他和南宮亭發現了幾具屍體而已。
怎麼會有這麼多!?
他們被狂舞的藤蔓和變異的屍體團團包圍,紀凜當即用力地把他向後推,喝道:“用戒指保護好自己!”
她說完便像一陣旋風一樣殺入了藤蔓,,邢北行不敢怠慢,立刻催動戒指建立光屏。
紀凜掃平了他周圍襲來的攻擊,無數的斷肢鋪滿了眼前的空地,火龍盤旋而下,紀凜揮刀砍下一個樹人的頭顱時,火龍低吼了一聲直沖葛陌的方向殺去。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條戰無不勝的火龍像是沖進了黑洞一樣,消失不見了。
連同後面的鬼面樹和葛陌本人。
紀凜愣住了。
“怎麼……”
就算是個看客的邢北行此時也感受到了紀凜的不安。
對方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夠輕松化解如此浩大地攻勢?
他的天賦遠在紀凜之上。
不對……
邢北行忽然想起了一件更不好的事情——剛才葛陌用刀尖就能輕松擊潰東川的法術,那這些藤蔓……
他才想到了這裡,隻聽見了屏障破碎的聲音,一隻藤蔓的觸手擊潰了屏障直擊他的胸口而來!
“小心!”
立刻反應過來的紀凜擋在了她的面前揮刀砍斷了那條藤蔓,可是卻不想另一條藤蔓趁虛而入貫穿了她的腰腹。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半邊身體。
這一路的鮮血都沒有他現在眼前的血液刺眼。
“紀凜!”
邢北行呼喚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抽出刀刃用力砍斷了刺傷紀凜的藤蔓,另一隻手接住了倒下的人。
火龍從虛空裡再度出現,俯沖而下盤踞在他們周圍,将他們保護在其間,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勢。
“好痛……”紀凜蜷縮在邢北行的懷裡,一手捂住腹部的貫穿傷,殷紅的鮮血不斷地湧出,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鬓角都挂着冷汗,但是嘴裡還是不饒人的笑道,“要命……傷到要害了……”
“你救我幹什麼啊?”邢北行看見她受傷的模樣心疼地快要哭了,他紅着眼眶緊緊地抱着她,沙啞着聲音道:“我死了就死了,下個夢境還會見的,你怎麼……”
他這一番話說完讓紀凜沉默了。
她低頭捂住自己的傷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本低吼的火龍因為主人的受傷而漸漸暗淡,漸弱的火苗沒有辦法抵抗住藤蔓強烈的攻勢,好幾次如刀鋒一般的觸手擦着二人的身體而過。
他們沒有辦法在現在的局面活下去了。
又到了無解的境地。
紀凜深吸了一口氣,用沾滿鮮血的手勾住了邢北行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邢北行慌了神,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周圍的空間突然碎裂開來,時間再度回轉,邢北行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要被撕裂。
在他意識模糊之際,他仿佛聽見了紀凜在他耳邊的低語:
“我不想有人在死在我面前了。”
無數的魂魄在空中燃燒怒火,昏暗的天空仿佛被外力強行開了一個豁口,少年滿臉淚痕的臉在腦海裡閃現,邢北行幾乎頭痛欲裂。
曾經的回憶在眼前呼之欲出,但是不知為何這次隻是模模糊糊地看見了幾個片段,根本看不清全貌。
“邢北行!邢北行!……邢北行!”
許願的聲音将他的意識拉回了現實,邢北行猛然驚醒,他們回到了最初進村的海灘邊上,一切都還是風和日麗的模樣。
渾身是血的紀凜伏在他的懷裡不停地咳嗽。
她每咳一聲便有大股的血沫嘔出,邢北行吓得趕緊扶住她,擔憂道:“紀凜你怎麼樣了!?”
紀凜搖搖頭,但是渾身都是血,臉色蒼白如紙。
“我緩一會兒……就好了,”紀凜蜷縮着身子沙啞着聲音道,“先别觸發……”
“我該怎麼幫你?”邢北行心急如焚,他看見紀凜這般脆弱的樣子簡直心疼地要命,但是又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好受一點。
紀凜隻是搖頭。
她的雙眼又一次沒有了焦距。
她又看不見了。
就在邢北行不知所措的時候,耳機那頭的許願忽然道:“一般夢塚主人會在每一層夢境裡藏一些藥物,以防自己重傷,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個庇護區,你找找附近有沒有小一點的掩體,那裡可能有藥。”
邢北行聞言立刻環顧四周,鬓角的碎發被海風帶起遮住了眼睛,他将碎發向後捋去,看着眼前一望無垠的海灘,不免心生絕望。
别說掩體了,他連個稍微大一點的石頭都沒看見。
他不死心地再次環顧四周,中午的烈日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難受地眨了一下眼睛,再度看去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右後方不遠處竟然有一棵樹。
邢北行愣了一下:剛才有這棵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