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妖、妖怪啊!!”
“快跑!——快跑啊!”
“爹!……爹!……求求你們救救我爹啊!求求你們……”
……
村民們見狀發了瘋了逃跑,隻有那個男人的妻子和孩子還在原地哭着不願走。
紀凜沒有絲毫地猶豫,拔出刀就要往那個男人砍去,卻不想刀鋒才出鞘半寸便被某人抓住了衣袖。
“不可以亂殺人啊!”南宮亭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按住了她而後擋在了她身前保護了那家人,他眼含熱淚地對着紀凜吼道:“南亭師祖說過的!要以天下安樂為己任!而你作為他妻子,這樣不管不顧的濫殺無辜怎麼行!”
紀凜握刀的手頓住了。
她看見少年人顫抖的攔着她的模樣,看着少年人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激動而赤紅的眼眶。
她仿佛透過了那雙眼見看見了百年前那個站在群山之巅的少年郎。
長風吹過山野,那一句天真的話語再次重現在耳畔:
“一介莽夫爾爾,未敢忘卻天下。願修廣廈千萬,庇護世間生靈。”
那些少年意氣的模樣最終被染上了血與暗,在無數個陰冷的黑夜裡嘲笑着年幼的無知。
“天下……”
紀凜嘲弄地笑了一聲,眼裡卻不見什麼感情。
就在這被打斷了幾秒,在男人身邊哭喊的女人忽然沒了聲息,再次看去的時候她不知何時已經被藤蔓包裹,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背後裂開了巨大的縫隙,咬斷了她幼子的頭顱。
孩童的身體緩緩倒下,鮮血染了一地。
目睹慘劇的村民們爆發出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南宮亭幾乎被吓傻在了原地,紀凜側身甩開南宮亭阻攔的手,拔刀朝那二人砍去。
噴湧的鮮血沾染了她半張臉,碩大的頭顱應聲而落,紀凜還不及擦幹臉上的鮮血,便看見了男人的被斬斷的脖頸處出現了大片白色的物體。
“跑!”她對後面的人喊道。
于此同時紀凜迅速催動烈火,恰巧這個時候一陣驟風襲來,數不盡的孢子逃脫了火苗的灼燒,往人群的方向飛去。
火舌化作長龍一路襲去,村民們一路尖叫着逃跑,一路不斷地有人被感染,被感染者扭曲着吞噬着周圍的同伴,鮮血瞬間染紅了大地。
“來不及了!袍子傳播的太快了!”
這次瘟疫的爆發比紀凜記憶中的快了太多,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便到達了失控的地步。
紀凜聽見的邢北行的話,心裡也明白局勢,她身形後移,火龍包圍着村落盤旋,邢北行感知到了什麼,猛地握拳,戒指綻放出藍光,邢北行拽着愣在原地的南宮亭迅速後撤。
頃刻之間,藍光為整個村落建立了一個屏障,将所有的孢子圈在了其間。
熊熊烈火燃燒直上,人們撕心裂肺地慘叫聲在火焰的燃燒着中回蕩,冤魂化作黑影沖天而上,燃燒的黑煙和灼燒的氣味仿佛在訴說着無辜者的冤屈。
南宮亭看着眼前的大火,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渾身顫抖的厲害,最後慢慢地跪倒在了原地。
一個瘦削的人影從火光中走來。
紀凜滿面煙塵,半個身子都帶着血,整個人陰沉地可怕。
紀凜拖着長刀一步一步的走到南宮亭身側,平靜地反問道:
“現在……你滿意了嗎?”
南宮亭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的瞳孔裡反射着火光,眼眶中的淚水在不住的打轉,仿佛血淚落下一般。
邢北行沒想到她做的如此決絕,也不免心驚。
他看着紀凜身後的熊熊烈火,久久不能平靜。
盡管知道别無他法,但是邢北行還是被紀凜的決絕狠辣給驚到了。
大火燒了好久好久,天邊的雲朵仿佛都在燃燒,整個天地都被血與火籠罩在其間。
紀凜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最後脫力似的撐着刀坐在了草地上。
還是無解啊,紀凜無助地想。
她昨晚後半夜的時候其實出去巡視了一圈,并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也未曾見過邪祟的影子出現。
怎麼會那麼突然?
像是給百年前的劇情拉動了快進,最後的結局走向仍然不變。
如果不開啟極樂城,就隻能屠村了。
邢北行看着她落寞的模樣,終究還是不忍。
他慢慢地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在他坐下的時候,他聽見了紀凜的低語。
“我不想繼續了……”
在回憶裡停滞不前的是她,被困在無數個痛苦瞬間的人是她。
和她同時代的人都死了,留在這裡的隻是他們曾經的幻影。
隻有她一人反反複複日日夜夜的經曆着他們那個年代的所有悲劇,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真的……太累了。
她想要逃,可是連個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凡人尚能求得一死,而她這種禍害活該永生。
三人誰也沒有說話。
風卷着濃煙往天邊而去,枯木在驟風裡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許久,邢北行忽然開口道:“你不覺得這個樹人疫來的很是奇怪嗎?”
紀凜垂着眼眸,熱浪拂過她的發梢,她像一座俊美的雕塑一般坐在天光之下。
邢北行知道她在聽。
“這個瘟疫來的太突然了,就像是逼你開啟極樂城一樣。”
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邢北行說完這句話之後,紀凜像是恢複了幾分神志扭頭看向了他。
但是後者沒看她。
“我不知道對不對,”邢北行看向了遠處熊熊燃燒的大火,眉頭微皺,神色凝重道,“這個瘟疫來的古怪而迅猛,如果不開極樂城的話那就必須得背負上殺人的罪名。”
“感覺像是什麼在故意為之。”邢北行總結道。
紀凜聽着他的話,沉默了許久。
滾燙的熱浪吹得她額間的碎發飄揚,她沉思了許久,久到邢北行以為她不會說話了。
灼燒的風吹拂着他們的衣擺,紀凜深吸了一口氣,随後低聲道:“你說的對。”
她一直糾結于結果,而忘記探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