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跑。
孟竹用眼神對韓韬表達了感謝。
“你跑什麼!”淩宿大喝一聲,遙遙指着孟竹:“追啊廢物們!”
有病。
不跑還等着你逮我麼?
孟竹腳下的動作更快,身後跟着一群人對她喊打喊殺,她越跑越遠,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鑽。
到後來,追着她跑的人越來越多,宛如一條長龍,孟竹回頭一看,簡直納悶。
她犯天條了?
擡眼看了看不遠處巍峨的門頭,孟竹毫不猶豫地往裡鑽。
“禁止擅闖考核台——”
門口守衛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正是情緒上頭的時候,哪裡注意到這裡是什麼地方。
趁着守衛門忙着應付門口的人群時,孟竹貓着腰繞到一處偏僻的牆邊,松了松筋骨,極為靈活地翻牆而入。
追着人過來的淩宿一擡手,制止了身後人的動作。
“這個蠢貨,考核台的人正好在調查縱火案,這就送上門去了。”他盯着那個已經消失的背影,遞給身邊人一塊令牌。
“随便找個由頭處理掉。”
說罷,淩宿又補了一句:“要快。”
“是。”
-
考核台的内部很大,布局極為開闊,一眼望去,守衛衆多。
孟竹選了一處無人的地方跳下去,沿着回廊躲避着守衛的巡查,她方才發現最東邊有一處僻靜的院落布置最為雅緻,越靠近那處院落,守衛就越稀少,她毫不猶豫地沿着一處窄門躲進了院子。
庭院中草木葳蕤,是個很适合隐藏身形的地方,不知道這個院落的主人在考核台是什麼身份,從她這一路觀察來看,應該地位不低。
院落裡的布置格外講究,幹淨得讓她感到有一絲詭異的熟悉。
孟竹放輕腳步,貼着牆壁,用餘光觀察着,牆後有一隊守衛正好經過,低低的談話聲傳進了她的耳朵。
“上面說有可疑的人進來了。”
似乎在忌憚着什麼,守衛們的聲音壓得很低。
“盡快把人找出來,但是不能打擾了那位的清靜,知道嗎?”
“這裡大概看看就行了,去别的地方吧。”
孟竹松了口氣,牆後的守衛似乎準備離開。
忽然腳邊傳來一陣毛茸茸的觸感,孟竹低頭。
“喵——”
一隻野貓正坐在她腳邊,似乎是餓了,正在沖她讨食。
牆後的腳步聲一頓。
“喵——”
貓又叫了一聲。
“怎麼回事?”
守衛們的聲音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
孟竹迅速換了個地方,看了眼離自己最近的一面窗戶,在守衛走進來之前,打開窗戶翻了進去——
水聲翻騰,濺落。
“别動。”
浴池中熱氣升騰,隔着一片水霧,孟竹隻看見那人背對着自己,寬肩窄腰,聽到她的聲音時似乎僵了一瞬。
孟竹沒想到一跳進來竟然是個帶浴池的房間,寬闊極了,她根本無處可藏。
她隻能先發制人跳進了浴池,手臂處藏着的短刃迅速滑下來,抵着那人的喉嚨。
窗外傳來守衛的詢問聲,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公子……您那邊有沒有進來什麼可疑的人?”
孟竹貼着那人的後背,手腕朝前捏住他的下颌,“不要回頭。”
銀色的薄刃輕輕割破白皙的皮膚,鮮血順着脖頸滴落,浴池中點染出一朵朵血花。
孟竹貼近那人的耳廓,在他耳邊輕聲道:“别亂說話,否則……你知道下場。”
沒有人應聲,身前的人始終一言不發。
死寂一樣的安靜。
“公子?”門外的聲音猶猶豫豫:“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檢查一下總沒錯。”聲音停了一下,“人好像不在,進去吧。”
“說話。”孟竹反過手拍了拍他的臉。
他似乎輕哼了一聲,孟竹想到他會大喊大叫,卻沒想到這人還是一聲不吭。
門栓動了動,人聲越來越近。
“公子,我等奉命捉拿可疑之人,打擾了。”
孟竹暗罵一聲,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人按在水裡,那人似乎尤為氣定神閑,就這樣被按在水裡依然一聲不吭,甚至連掙紮都沒有。
看着蕩在水面上流墨似的烏發,她嗅到了絲絲熟悉的香氣。
烏發一絲一縷,纏繞住孟竹的手指。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
嘴唇動了動,喉嚨裡溢出一聲與她表情截然不同的誇張呻-吟。
那聲音柔媚婉轉,莺啼似的,帶着刻意的喘息。
水下的身影猛地一僵。
門外的腳步聲變得淩亂無序,逐漸遠去了,還帶着磕磕絆絆的道歉聲:“對對對對不起,打擾公子了!”
孟竹拇指按住脖頸的地方輕輕摩挲了一下,手下的肌肉立刻變得更加僵硬。
下一秒,她将人從水裡拎出來。
隔着深重的霧氣,一張熟悉的臉若隐若現。
水珠順着冷白的皮膚滑落,濕紅的眼尾下,那雙烏濃的長睫顫了顫,狹長的眼中如霧般朦胧。
這樣風華絕代的容貌,隻要見過一次,便再也不會忘記。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施允,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