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正要開口,餘光卻瞥見一道身影,那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他一下子把貼着孟竹的身子坐直了,臉上的表情也收了個幹淨,整個人顯得無比端正嚴肅。
阿喜:“?”
正巧,這時候一大早就出門了的崔蘿也回來了,她是坐牛車回來的,闆車裡放了不少東西,應該是到鎮上買的食材之類的,孟竹看了眼,起身去幫她提東西。
阿喜和照水也跟上,幫着崔蘿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崔蘿親親熱熱地挽着孟竹的手,喊了一聲:“孟姐姐。”然後又看向施允,“施公子,休息得可還好?”
施允站在不遠處,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收拾完東西,崔蘿又馬不停蹄地去收拾屋子準備做飯,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勤快的姑娘,村長的腿腳不太好,常年在屋裡待着,家裡家外都是崔蘿一個人在操持。
孟竹看了看她眼下的青黑,幫她從井裡挑了水,路過時看到像死魚一樣癱在一旁的阿喜和照水,一人踹了一腳,“起來幹活,白吃白喝的,要不要臉。”
兩人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扶着腿爬起來去洗菜了。
院子裡唯一的藤椅上躺着一個大爺,聽到這話默不作聲地斜了一眼過來。
孟竹看着這爺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樣子,對上人含着冷意的視線,她擠出一點笑容,道:“這兒風大,别吹着涼了。”
說完,她擔着兩桶水就鑽進了竈房。
阿喜抄着一把青菜出來,到水井邊洗,這位置離施允不遠,阿喜一邊洗一邊看了眼施允:“主人,你看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太陽曬得暖,施允眼睛都懶得睜,整個聲調也懶洋洋的。
“啧。”阿喜扭頭,“那小蘿姑娘喜歡你啊。”
施允皺了皺眉,“不知道,跟我有什麼關系。”
阿喜一臉八卦,跟他說着自己的所見所聞:“你是不知道,那飯菜還單獨給你準備一份,連碗筷都是新的,還有那肉,就你碗裡最多,整個院子裡那麼多人,一見面就隻問你休息得好不好,多關心你啊。”
“還有她看你那眼神,老沖着你笑,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施允睜開眼,手搭在額頭上,緩緩思索着:“這是喜歡?”
“當然。”阿喜拍拍胸脯,忘了自己手上沾了水,把衣領拍濕了一片,他啧了一聲,又道:“以我多年來的經驗來看,準沒錯。”
啊,原來如此。
施允腦海中的一些畫面串聯在一起,他撐着眼皮看着空中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桃樹枝,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原來孟竹喜歡他。
她為了接近他,伎倆如此之多,他怎麼這麼晚才發現呢?
真是詭計多端的女人。
專門給他添置了一幅新的碗筷,還關心他吃沒吃飯,擔心他受涼。
孟竹不常笑,但他和孟竹對視時她總是在笑着的,她也沒有對着阿喜和照水這樣笑過。
最關鍵的是,她還……
施允這般想着,白皙的耳廓漸漸變紅,那股頭皮發麻的感覺仿佛又來了。
阿喜低着頭洗菜,歎口氣,又道:“可惜了,咱們終究是要走的,總歸跟她不是一路人。”
是了,去麗山解了攝魂咒,他終究是要回仙洲的。
不過孟竹這麼喜歡他,他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幫她一把,讓她去仙洲的路更加順遂一點。
也可以不必吃那麼多苦就能接近他。
若是她實在想念他,他隻能纡尊降貴偶爾來看看她,以解她的相思之苦。
畢竟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自認為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就這麼丢下她,未免太可憐了些。
孟竹這樣普普通通的人,放在人堆裡就猶如螞蟻一樣找都找不到。
施允搖了搖頭,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無奈道:“真麻煩。”
“是啊。”阿喜洗完了菜站起身,遙遙看了竈房的方向一眼:“到時候主人一走,她哭起來可麻煩了,還是不要讓這姑娘把心思放得太重才好。”
施允嘴角勾着,懶聲應道:“廢話真多,我自有打算。”
他伸出一隻腳撐在樹上輕輕一踩,藤椅便吱吱呀呀地晃了起來,桃花紛紛揚揚落下,施允躺在上面,顯得格外閑适。
阿喜拿着菜往回走,經過時,盯着施允看了半天,疑惑道:“主人,你這臉怎麼了?紅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