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端着手上的食案站在院子裡,她找了張桌子,從乾坤戒裡取了一幅嶄新的碗筷,重新将面裝了進去。
她端着重新裝好的面碗朝着施允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口,擡手敲門。
孟竹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人應聲,房間裡能看到已經熄燈了,大概是睡了。
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吱呀一聲——
門開了。
孟竹回頭,施允站在門口,他的衣襟隻松松攏着,擡手扶着門框,寬大的衣袖落下,露出半截白皙結實的小臂。
夜風吹來,她聞到了施允身上淡淡的沐浴過後的香味。
四目相對,那雙原本斂着的眉眼松了下來,繼而冷淡道:“你來做什麼?”
孟竹把食案往前送,“我換了新的碗筷,你肚子餓嗎?”
施允垂眼看着那雙碗筷,忽然開口問她:“給我準備的?”
孟竹記得這雙碗筷是當時她在街上閑逛時,她幫一個攤主按住了個偷東西的賊,熱心的老闆送的,不值什麼錢。
但是以施允這種龜毛又講究的個性,想必不會用這樣的東西,為了完成小姑娘交代的任務,早點回去睡覺,孟竹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是啊。”
“我特意給你買的。”
為了提高謊言的真實性,她還特意指了指,問:“你不喜歡嗎?”
“……”
施允有些嫌棄地來回打量着那個瓷碗,就差沒在臉上寫上“沒品位”三個大字。
“不吃嗎?”孟竹不想浪費時間了,“不吃我走了。”
下一秒,施允的手伸過來,接過她手上的食案,“我說我不吃了嗎?”
孟竹的手上一松,施允退了回去,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她被拍了一臉冷風,回到房間的時候,小姑娘又在倒騰着什麼東西,孟竹靠在門邊看她忙活了半天,穿針引線,嘴裡還哼着歌,方才那一臉的苦悶相早就消失不見了。
小姑娘的心事還真好懂,孟竹看着,搖着頭笑了笑。
崔蘿忙得入神,好半天才發現孟竹已經站在屋裡很久了,她忙起身問孟竹:“施公子他……”
孟竹點點頭,崔蘿開心了,不一會兒又納悶起來:“怎麼孟姐姐你去送就行,我就不行呢?”
這還不簡單?孟竹解釋道:“他不喜歡别人用過的碗,不是誰送的問題。”
“啊……”崔蘿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下次我會注意。”
這一晚上,兩個姑娘房間的燈徹夜未熄,孟竹閉着眼,眼前卻總是光亮的,崔蘿靈活的手指頭在細線和柔軟的布料間來回穿梭,忙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微亮之時,她才輕手輕腳躺在孟竹旁邊,合衣睡了過去。
孟竹起來的時候并不算晚,她醒來才發現崔蘿竟然比她起得還早,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精力旺盛。
阿喜和照水也從屋子裡出來了,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孟竹遠遠地看着,就看見阿喜嘴皮動得極快,唾沫橫飛,對着照水指指點點,照水低着頭不說話,極為可憐的模樣。
走得近了,才聽到阿喜怒氣沖沖道:“你别以為你裝傻充愣就能躲過去,我問你,你昨晚上幹嘛了?”
照水看着孟竹走過來,面帶無辜地眨了眨眼,輕聲道:“沒幹嘛呀……”
“你還敢說!”阿喜一拍桌子,樹上的桃花都被他震落了幾片下來。
“姐姐……”照水挨着孟竹坐了近了些:“我真沒做什麼,不過是有些人晚上睡覺做夢和幾個女妖怪颠鸾倒鳳,我就随便看了一眼他的夢境而已。”
阿喜覺得自己大概是跟着施允寡久了,連春夢都做起來了。
“什麼叫你隻是看了一眼,啊,我還不知道你有這種本事呢,你把女妖的臉換成自己的臉是幾個意思,存心惡心我是嗎?”
春夢變噩夢,在夢裡被長着好幾個頭的照水繞了起來,像被一條巨蟒勒了一晚上脖子似的。
照水有些委屈地看着孟竹:“姐姐你看……阿喜他又兇我,我不過是聽他叫喚得難受,想要叫醒他罷了。”
“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我也不知道阿喜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他說着,眼淚吧嗒吧嗒就要往下落,一邊流淚一便表情誠懇看着阿喜道:“要是讓你感到不痛快了,我向你道歉便是了。”
孟竹皺了皺眉,對着阿喜道:“差不多行了,照水也沒什麼惡意。”
照水啜泣:“姐姐不要說阿喜了,他不過是說我兩句罷了,一切都是照水的錯……”
阿喜瞪大了眼,一隻手指顫抖着指着阿喜,喘氣聲都粗了許多:“你……你!”
他捂着胸口,感覺自己快要嘔出一口血來,咬牙切齒道:“真行啊你!你小子成天陰溝裡算計,肚子裡裝屎,沒憋什麼好屁吧!”
孟竹:“诶,說話文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