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沉沉的,頭頂一片烏雲。
看不見太陽,就沒法判斷太陽是從哪邊升起的。
他遺憾地收回視線。
低下頭時,人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前。
司厭露出标準的笑容,語氣欠欠的,“怎麼?顔醫生要請我吃飯麼?”
顔林皺着眉頭,忍下立刻掉頭離開的沖動,語氣不好地問他:“為什麼不參加頒獎儀式?”
“星際聯盟沒邀請我啊。”顔林回得順暢,笑嘻嘻地打趣:“我的臉皮還沒厚到不請自來的程度。”
原來這人也知道自己厚臉皮啊。
顔林無聲腹诽,同時,對司厭的話生出懷疑。
星際聯盟竟然甚至能不計前嫌邀請喻青,就不可能沒有邀請參加他。
更何況,對方在研發病毒疫苗中的功績顯著。
唯一一種可能,就是他拒絕了。
顔林沒有追根究底去探究司厭的隐私。
他隻是感覺恍惚與不可置信,竟然會有人拒絕這麼大規格的獎項。
畢竟這樣的功績,足以讓他被星際所有人銘記,讓家族沾光,讓親朋好友驕傲。
司厭見他久久沒有作聲,兀自笑了聲。
他差不多猜到顔林在想什麼了,十有八九是在罵他不識好歹。
但是——
他回答顔林未說出口的猜想,難得收起那幅不羁散漫的态度,語氣認真:“顔醫生,不是所有人都看重榮譽,在我這,有比獎章更在乎的東西。”
顔林一時間被他話裡的堅定與鄭重震撼。
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着這個白癡看了這麼久。
他不自然地錯開視線,冷笑一聲,語氣極其惡劣地開口:“誰問你了?”
司厭習慣了他這樣的态度,也沒生氣。
反倒被逗笑,噗嗤笑出聲後,語氣親昵地繼續道:“嗯嗯,你沒問我,是我想告訴你。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去你大爺的朋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你在撩我。
顔林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我不想知道。”
“行吧。”司厭不甚在意,補充了一句,“反正我已經說完了,而且你聽見了。”
“而且……”他神秘兮兮地湊近,吊兒郎當地笑,壓低聲繼續說:“顔醫生,你剛剛沒有否認,原來你也覺得我們是朋友了啊。”
“你——!”顔林聲音忽急,臉上浮現愠怒之色,話在出頭就硬生生止住,猛地扭頭,看向身後。
喻青正倚在牆上,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
感受到來自前方的視線,擡眼望去,與顔林的眼神撞個正着。
主席台上的那聲冷笑還記憶深刻,他率先尴尬地移開視線。
顔林扭回頭,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擡腿越過他離開。
等人消失在道路盡頭,喻青才走過去,站在司厭身旁,調侃問:“我打擾你了?”
“不算吧。”顔林笑了下,悻悻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他要揍我呢,沒想到竟然直接走了。”
喻青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輕嗤了聲,“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很欠揍。”
“你這話就說得難聽了。”司厭繞到了另一邊,坐上車,不認同地反駁:“哥隻是性子直率,長相也出衆罷了。有的人不要人身攻擊我,再有下次,我将聘請律師追究責任,謝謝。”
有的人不以為然,“不客氣。”
司厭破功,笑出聲。
懸浮車啟動,行駛一段路後,彙入車流。
喻青偏頭看向駕駛座的人,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你想追顔醫生,我可以幫你。”
司厭卻啧啧兩聲,果斷搖頭,笑聲坦率,“不用,我這個人最相信緣分。”
“我和顔林是因為工作相識,現在工作結束,也就沒了交際。如果我和他真的有緣分,那麼緣分一定會再次讓我們相遇的。”
“…神經。”
喻青翻了個白眼。
“說到這,哥就又得教教你了。”司厭舉反例,“像你這種的,靠死皮賴臉纏上審判官的,這條路得難走。”
嘴裡說不出一句中聽的話。
喻青閉了下眼,默念了三遍“他在開車”,終于将腦袋裡那股火念了下去。
心裡卻越想越不是滋味,還是沒忍住,話裡都摻着火星子,“我和陸政庭幼年相識,分開十幾年,再次相遇。這還叫沒緣分?”
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點燃,炸掉整個車子,帶着他同歸于盡。
司厭兢兢戰戰吞了口唾沫,誠懇和他認錯:“不好意思啊,忘了你們還是青梅竹馬來着。是我說錯話了,你們那是天注定的緣分,特般配。你就和現在這樣,纏着審判官,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
雖然他改口了,但是喻青聽得還是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于是屈尊降貴地哼了聲。
終于将人糊弄過去,司厭無聲松了口氣。
決定以後不在喻青面前說這種喪氣話,免得這祖宗又生氣。
車子行駛半個小時,終于到達目的地。
店是兩人名下的,司厭走在前頭,輕車熟路地上樓,進入最裡間的一個包廂。
喻青緊随其後。
服務員布完菜,司厭将門反鎖。
終于說起正事,“我打聽到了,那個叫陳敬民的議員不是服毒自殺,而是被人當場擊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