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敢質疑。
黑暗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廊上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最後停在了會議室門口。
緊接着,門外響起敲門聲。
窗邊的人道了聲進。
門被人往外推開,秘書提着兩盞能源燈站在門口,快聲向所有長官解釋:“抱歉,修理工已經在路上了。”
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占據會議室。
窗邊的人将窗簾拉上,将窗外激蕩的閃電遮擋。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他的動作,仿佛剛才驚心的場面隻是一場幻覺,随着窗簾的放下消逝。
陸政庭走到會議室的一角,在儲物櫃上擺放的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将濕潤的掌心、指節擦幹。
他将紙丢進紙簍裡,擡眼看着斂氣屏息的一行人,淡聲開口:“散會。”
話落,所有人紋絲不動,他率先擡腿走向門口。
秘書站在門口走廊上,往後退了一步,在他靠近時彎腰鞠躬,待腳步聲漸遠,才直起身,目送他離去。
這場雨來得毫無預兆,雨珠急促降落,迅速占領行政公署正門口的空地。
喻青退回室内,雙手環胸,倚在前台的工作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和人扯閑話。
雷聲響過幾聲,喻青往外看了幾眼,又瞥了眼空蕩的室内廊道,問面前的人,“審判官進去多久了?”
職員語氣為難,“長官,我們有工作規定,不能透露這些内容。”
喻青不作罷,正要忽悠套話,就看見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走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倏地站直身,大步走過去接他。
看見喻青,陸政庭凝重冷峻的神色緩和幾分。
他視線上下掃動,将喻青全身檢查了一遍,沒發現顯然的傷處,吐出一口濁氣,和他一起往外走,輕聲問:“你怎麼來了?情報打探得怎麼樣?”
喻青肆意揚起眉,雙手環胸,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盡是得意。他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矜傲地哼了聲,“那當然,這點小事輕輕松松。”
陸政庭被他的笑意感染,胸口緊壓的郁氣消緩幾分。
身後響起動靜,他壓低聲,和喻青道:“出去說。”
喻青點點頭,和他一塊兒往外走。
陸政庭從前台拿了把長傘,撐開傘,與喻青并肩走進雨簾中。
回到車旁,陸政庭将喻青送上副駕駛座,繞回駕駛座,收傘開車。
他啟動車後,将駕駛模式調為自動,懸浮車按照設定好的線路移動。
雨滴密密麻麻落在擋風玻璃上,雨聲嘈雜。
駕駛座的人歎了口氣,與雨聲混雜,“會議室的燈壞了,沒來得及試探杜魯。”
喻青瞥了他一眼,繼而開口:“我問到了一些東西,瑪伊并不無辜,但極有可能是被人騙了。”
陸政庭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
喻庭将打探到的情報原原本本和他說了一遍,并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懷疑和瑪伊通話的那個人是杜魯。”
瑪伊一家與未成為領袖時的杜魯是鄰居,杜魯對瑪伊有恩。
瑪伊的丈夫為了救杜魯而死,杜魯為瑪伊主持公道、為瑪伊安排工作。瑪伊并不知道昔日正直的鄰居變了,甚至與她所厭惡的人同流合污。
她銘記恩情,幾年如一日為杜魯做事,以為是在為霍赫星的居民做善事,沒想到卻成了一切災禍的推手。
喻青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瑪伊,甚至難以想象她本人知道真相會如何。
再說,她護着的那群孩子要是知道了一切……
胸前像是壓上了巨石,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上氣,千言萬語都難出聲,最終隻化作一聲歎息。
車上的另一個人沒有出聲。
雨聲漸漸停息,懸垂在車沿的雨珠被懸浮車的動靜震下,順着玻璃窗往下流淌,最終彙入車窗與門的縫隙。
沉默半晌,車内響起一道漠然低沉的聲音。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她。”
瑪伊已經徹底暴露。
對于幕後的人來說,她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甚至已經成為了一顆随時可能會引爆的炸彈。
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除掉她。
即使他們懷疑杜魯,但沒有任何的證據去指控他。
甚至在霍赫星,他們的一切行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
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讓喻青感到憋屈,他死死地盯着窗外的夜色,眼底蒙上一層陰翳,冷聲落地,“不如我去殺了杜魯。”
隻要杜魯死了,一切都能結束了。
他話一出口,陸政庭蹙着眉看了過來,不認同道:“先不說你能否成功殺了杜魯。”
“殺了他之後呢?杜魯隻是被放上明面的靶眼,幕後的人會挑選更多的‘杜魯’。貿然動手,隻會引來更多的危險與阻礙。”
或許是與瑪伊有幾分交情,或許是瑪伊如今的處境讓他止不住往面前的人身上聯想。
喻青倏地扭頭,眼底閃過一絲狠決,冷聲問:“那能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