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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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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隻買了她自己的一份,被發現了,也沒有任何尴尬,就隻是一抹嘴,把剩下的豬頭肉放進了碗櫃裡,還叮囑梁棟媽:“我花錢買的,你倆别動。要吃你們自己去買。”

梁棟媽也是從那時知道的,原來婆婆這麼多年一直有自己的“小金庫”。

她不指望丈夫,不指望兒子兒媳給她養老,自然也決計不會把自己的養老錢拿出來幫忙還債,或是分享。

太自私了。

這是個自私透頂的女人,她這輩子隻在意她自己。

這是梁棟媽對婆婆的評價。

“我從那時候就發誓,要當個好媽媽,我要對家庭負責,把日子過好了,我不能像她一樣,讓人瞧不起。後來梁棟從出生,到喂奶,再到梁棟爸闌尾炎住院需要人照顧,我都沒讓她插手,都是我一個人。”梁棟媽在細數自己的勳章,“有一次糧店太忙,我實在來不及去醫院送飯了,想着求她一回,就一回,她倒是去了,但你知道她挖苦我什麼嗎?”

我揚眉,示意我在聽。

梁棟媽雙手抱胸,揚起下巴,表演出一副高傲刻薄的模樣,因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所以做出這樣的表情有些令人忍俊不禁,她抿着嘴唇,故意使聲音尖尖的:“你不是挺厲害的麼?怎麼連你男人都照顧不好?”

梁棟媽說,婆婆是瞧不上她的。

确切些說,那女人,眼皮一斂,誰都瞧不上,她隻過自己的日子,她的心裡隻有自己。

梁棟媽心知肚明,婚前介紹人一定是隐瞞了很多,包括這家人的真實情況,包括這家人對她的真實評價,但如今,兩方主事的人都沒了,爸爸和公公相繼離開,她也早就沒什麼追根溯源的心。

好在大家都是明眼人,時間一長,街坊親戚也都知道了梁棟媽的為人,知道她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個能幹又顧家的人,剛結婚時講的那些配得上與配不上、誰吃虧誰占便宜的話,也都偃旗息鼓了。

我起身,去吧台給梁棟媽添了點熱水。

我說,那叔叔呢?

梁棟媽喝口水,愣了下,問:“誰?梁棟他爸啊?”

我說是呀。

梁棟媽剛剛講的故事裡,涉及到丈夫的少之又少。

梁棟的爸爸,這個故事裡理應扮演男主人公的角色,他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你們相處怎麼樣呢?

可話一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我痛恨自己太過放松,多嘴了。

故事裡未被當事人提及的部分,要麼是不愉,要麼是有難言之隐,我何苦去刨根問底呢?

果然,梁棟媽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想。

和剛剛抖着精神的“表演”不同,她的肩膀以我肉眼可見的弧度垂了下去,眉毛下耷,嘴角艱難擡了擡。這才是屬于她的表情。

緊接着,她擡手挽了挽耳邊頭發,又喝了一口水,抿住嘴唇。以上一系列動作,都在宣示她的無措。這種無措和我找工作應對壓力面試時的反應相差無幾,我簡直太能夠共情,可同時,也有些不解。

在這種不解裡,梁棟媽已然開了口。

她說:“他爸......當然也是瞧不上我的。很正常,我從頭到腳哪裡是出挑的?沒一點能拎得起來的地方,處處都不如他。”

好在這種顧影自憐隻有半秒。

她沉吟片刻,又如同背後被人推促一般猛然支起了肩膀,頗有氣勢地朝我笑:“那又怎麼了?他就是再瞧不上我,也終究隻能跟我過一輩子,一物降一物,誰讓當初他看上的,人家瞧不上他呢?”

梁棟媽說,其實梁棟爸平時工作忙,她又忙着掙錢和照顧家裡,兩個人其實是很少溝通的,用文绉绉的話來形容,大概就是相敬如賓吧。

那又是什麼時候,梁棟爸表現出了對梁棟媽的不滿和“瞧不上”呢?

“有一次,梁棟三四歲的時候,被親戚帶回家玩去了,我難得閑下來,就和隔壁街上幾個小姐妹兒約好,一起去舞廳玩。”梁棟媽向我指了指奶茶店外,道路的盡頭,和我介紹,“你應該沒有見過那個年代的舞廳,鎮上那年剛開了一個,可熱鬧了,迪斯科,大音響,裡面昏暗暗,人擠人。”

那是梁棟媽第一次去舞廳,也是第一次被流行的事物所震撼。舞廳裡沒有明亮的光源,隻有五顔六色的射燈,音樂震得每一根原本年輕的神經都複蘇起來。

用梁棟媽自己的話說,那個彩色的燈打在人臉上,尤其是化過妝的臉,白的像瓷,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都漂亮得天仙一樣。

晚上散場,梁棟爸騎着自行車在舞廳外等着。

其實不止梁棟爸,男人們都去接自老婆回家,梁棟媽坐在梁棟爸的後座上,和小姐妹兒們告别,等離開人群了,梁棟爸小聲抱怨了一句,說是學生那邊還有事沒處理完,為什麼就偏偏要人來接?走着回去不也是一樣?

梁棟媽不會騎自行車。

梁棟爸說,那就學啊!

梁棟媽說,學了,學不會。

也不知怎麼,明明家裡家外什麼活計都能幹,梁棟的尿布她都能洗得又柔軟又白淨,晾起來還沒褶,怎麼就這自行車學不會?難道是天生的,平衡能力不好?

梁棟爸說,你就是笨,兩個輪子的東西,有什麼可學不會的?

梁棟媽就不做聲了。

車子又騎出去了一段,她回想起剛剛在舞廳裡的新鮮事兒,興奮勁兒很輕易地卷土重來,便開始給梁棟爸描繪,描繪那舞廳裡擠了多少人,描繪那頭頂上的燈還會轉,誰誰誰噴了香水,一出汗又香又臭的,誰誰誰化了妝,聽說化妝品可貴了呢。

那時梁棟爸一個月的工資也隻不過九十幾塊,沒過百。

但梁棟爸還是開了口:“你要是喜歡你就去買。”

梁棟媽聞言,把側臉貼在梁棟爸的後背上,蕩着腿:“太貴了,我才不買,花那錢還不如給小棟攢着,或者給你買點好吃的。都結婚了,抹在臉上,再漂亮又有什麼用?”

梁棟媽是想邀功的。

她再一次,又一次,想要竭盡全力,抖着渾身解數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上一回是剛結婚,她要向公婆證明自己是個會過日子、能幹的女人,這一回,她坐在梁棟爸的自行車後座上,要向自己的丈夫證明,她是一個物美價廉、性價比高的女人。

可惜,她的自證,一次兩次,總是如同死水撈魚一般,一網下去,毫無成效。

梁棟爸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别人買就是有買的道理。”

這一句,梁棟媽聽到了,很真切。

但下面的一句,被晚間忽起的一陣風刮散了,風聲淹沒人聲,梁棟媽隻聽了個輪廓,不敢确定:

“......本來就不如人家好看。”

梁棟媽伸長脖子問:“啥?你說啥?”

梁棟爸卻搖了搖頭,再不肯開口了。

梁棟媽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聽錯了吧?

她怔愣了一陣,到底還是把腦袋一歪,重新靠在了梁棟爸的背上,微微眯上了眼睛。在夏夜晚間舒服的風裡,她更在意的不是梁棟爸說了什麼,而是他做了什麼——他願意讓她來舞廳玩,願意騎車來接她,還願意從薄弱的工資裡掰出一瓣兒來給她買華而不實的化妝品,隻為讓她開心。

當然了。

這當然算是一種愛和肯定了。

梁棟媽如此堅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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