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抖得不行,握住顧存山的手借力坐回去,臉色蒼白虛弱一笑,“無事,隻是需要緩緩罷了,顧小兄弟放心,我知曉輕重。”
和命比起來,沒有什麼比它還重要的。
黃昏時,所有假賬緊趕慢趕總算弄完,看守通知王虎子來驗收,對方帶着心腹翻看兩眼,打量了一圈賬房,擺擺手放了人。
一連三日沒有洗漱,衆人狼狽的很,走在大街上羞于見人。
顧存山沒覺得有什麼,農忙的時候,哪有功夫天天沐浴,蓬頭垢面才是最正常不過。不過一想起白白淨淨香香軟軟的喬安,覺得自己還是不能這麼邋遢,回去就立馬洗漱。
本來一出院落,顧存山就見着受周哥兒使喚的那個跑堂滿臉激動正要上前,被他一個眼神止住了。賬房們也是一出門就各自散開,直到身後王虎子的人不見蹤迹後,大家到了事先約定好的一出偏僻房子碰了面。
李山出了鬼地方,心情好上許多,這處地方就是他的,礙于家裡母老虎發威,隻好把外室養在此處。
顧存山對他的做法不置評價,男人本性劣色,别人怎麼樣他管不着,但他絕不會這樣幹。
把人請進屋去,圍着長桌就開始奮筆疾書默寫賬冊,一個時辰眨眼而過,墨迹幹涸,幾人的紙張兌在一處,合攏起兩指節厚的一本。
顧存山手打寸一點點把紙壓齊整了,衆人彼此相看,誰都沒有開口說要去保管,這可是個燙手山芋呢!
正好合了顧存山心意,他微微一笑:“諸位若是信得過我,不妨将其交與我?我手上有些門路,保管罪證能送到欽差大人手中。”
風險甩鍋出去,其他人哪有不幹的,紛紛堆起笑臉,誇贊顧存山好膽量。
虛與委蛇面和心不和互捧一番後,顧存山攜着賬冊獨自而去,步行匆匆往滿芳齋走。
那跑堂正滿臉焦急的等着,剛過路口就截住了他,領着人直往樓上走。
顧存山環視四周,發出疑惑:“怎麼不見劉老二?”
跑堂一愣,馬上接上話茬:“顧公子不知,前幾日你們剛走,後腳王虎子那邊又來了一波人,押着劉老二就把人踹大街上去,痛快打了一頓,斷了腿,扔到野山上去了。”
“為何?”
說起這個,現下可成了人前飯後的談資,跑堂很是樂意分享:“嗐,還不是王虎子家的婆娘給他帶綠帽被發現了嘛,聽說,連娃也不是姓王的。”
這可太新鮮了,顧存山來了興趣。
跑堂:“你知道碼頭那個管事老趙不?他和劉老二的弟弟以前最是要好,這次就是他暗中偷香,正巧被王虎子撞上,可把人氣得七竅生煙,綁了人一審,哎喲,可不得了,另一個奸夫也被牽扯了出來,正是劉老二他弟。”
“兩人都沒跑掉,被打個半死,聽說醫館的大夫都說人要不行,擺擺手叫他們去别處治,整個鎮的人都知道這回事,也怕王虎子,誰都不樂意沾這腥騷氣,拖了兩日,人不行了,今日剛草草下葬完。”
兩條人命。
顧存山心裡咯噔一跳,扯了下嘴角,苦笑道:“雖說他們罪有應得,但王虎子直接在大庭廣衆下草菅人命,還真是膽大妄為,氣焰嚣張。”
此人不除,便是天理也不應許。
前因後果一串聯,他可算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老趙陰陽怪氣的那個腔調,當時明明看着忌諱的很,居然還能再犯,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多行不義必自斃。
跑堂附和兩聲,突然想起來還有正事,回過神來,領着人去見周哥兒。
周哥兒正坐立難安,焦急萬分,時間越久,當時答應下顧存山的勇氣流失越快,心裡陣陣後怕。
廂房門“嘎吱”一想,他立馬竄了過去,見顧存山露面,更是眼前一亮。
“怎麼樣了,事情可還順利?”
顧存山避開他的靠近,拿出一沓紙放在桌上,點了點:“這就是。”
周哥兒翻看幾下,高高懸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坐在凳上喝了口熱茶,不自覺揚起笑容。
“顧公子果然是個成大事的,心性膽量,不簡單呐。”
顧存山不接他的奉承,單刀直入:“狀告人安排好了?”
“當然。”周哥兒點頭,眼中劃過洩憤的暢快,握緊了拳頭,“我攜萬民請願書,親自面見欽差大人。”
顧存山驚訝,光是請願書便不好得,更何況周哥兒居然沒叫旁人,而是親自上陣,勇氣可嘉,不似凡人。
他重新打量了番對方,朝他緻以敬意一拱手:“一切當心,事事順遂。”
周哥兒爽快一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