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當即哀嚎一聲,從兩人身旁竄過去,把闆車扶正,嘴裡還叨叨着“千萬别撒,千萬别撒!”。
顧存山和喬安對視一眼,好生奇怪一個人。
擡腳向前查看,那人穿着長袍,撅着屁股,滿心着急的掃視四周,又突然放松了口氣,站了起來。
回頭瞧見他二人,很是有禮的拱手作揖,朗朗念道:“冒犯冒犯。”
喬安雙手扒着小顧的肩膀,從後探出頭來,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張口問道。
“你是何人,無緣無故的,直往我家車上撞,想訛我們不成?”
顧存山配合的黑了臉,給喬安壯聲勢。
那人連忙擺手,神色倉皇:“在下姓季名斌,是回鄉省親的書生,不是什麼歹人。”
喬安疑惑打出問号:“那你為何道上攔截,二話不說就上手抓我?”
季斌瞧這問話的哥兒眉清目秀,低下頭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地道了幾聲抱歉,解釋起緣由。
“我随父來拜訪老友,他家孩兒鬧着要吃煎餅,便差下人來買,也給我捎了一個,隻一口下去,便是驚為天人,等回過神來,手裡幹幹淨淨,連餅渣都不剩。”
“我向來嗜吃如命,但不敢在父親面前表現,怕挨責罵,好不容易脫了身,着急忙慌問了地址就趕了過來,哪成想你們收攤不賣,怕真走遠抄近道跟了上來,多有冒犯,得罪得罪。”
“原來是這樣。”喬安明白緣由,也就不怕了,大方的從顧存山身後走出來,朝季斌擺了擺手,“不過你瞧我們,菜肉蛋都沒了,就算你求我給你做,我也做不出來呀。”
季斌遺憾的“啊”了一聲,眼裡的光都沒了。
顧存山咳嗽兩聲,悄悄朝喬安挑了挑眉:“那不是還有剩的裡脊嘛,剛炸的等回家就涼了,他要是不介意,就賣了。”
喬安還沒作聲,季斌像小狗甩着耳朵,興沖沖就撲了上來,抓着顧存山激動非常。
“真的嗎?我要我要我要!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甜醬辣醬還剩多少,不妨一起打包賣了吧?”
顧存山咧了咧嘴,嫌棄地抽開手,遞了個眼神給喬安,讓他拿主意。
喬安抿嘴一思考,裡脊一斤十五文,餐飲行業利潤要對半,炸好的黃金裡脊一斤三十文是個合理價。
“我們這剩的嚴格說,隻有一斤半,我做四十五文的價,你全都要?”
季斌猛點頭:“要要要。”
顧存山當即卸了東西,把用油紙包好的裡脊拿給了對方,還熱乎着呢。
醬料不好裝,顧存山四處下不了手,喬安立馬用油紙折了個紙盒出來。顧存山把剩下的醬料都刮幹刮盡,分兩個盒裝給了季斌。
正好他和喬安晚上打算重新熬醬,這些舊的就都送給人家得了。
季斌接過吃食,樂得不行,離開的時候連走路都飄飄然,過分活潑了。
喬安笑了好久,拿手肘戳了戳小顧腹肌。
“書生不應該都是‘之乎者也,之乎者去’的嗎?他這個人還挺脫離刻闆形象,有趣的很。”
顧存山壓下眉毛,聽着喬安誇别的漢子,有些不高興:“誰日常那麼說話,會被笑掉大牙的。書生向來薄情多,安安,你可不能被他們蠱惑了去。”
有的人酸味怎麼就這麼重呢?
喬安笑咧着露出白牙,踮起腳,“啪”的兩隻手貼在顧存山臉上,用力擠着他兩頰。
“知道啦,我又沒對他動心思,哥哥你危機感也太重了吧,這樣可睡不着覺哦。”說着捧着顧存山的臉左瞧右瞧,還真看出來對方眼底青色和眉間疲憊,暗含責怪與心疼道,“小顧哥哥,你年紀輕輕可不能熬夜,不然等老了有你後悔的去。”
顧存山握住喬安的手,低頭蹭了蹭:“老了也有安安陪着嗎?”
喬安甩給他一個眼刀子,咬着下唇,眸子清亮透徹,端的一副美人含羞待怒。
“哼,嘴上沒個把門的,幹脆不要算了。”
顧存山多用了兩分力道,緊握住喬安的手,垂眸落眉,伏低做小,掩去容貌的鋒利,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憐,撞的喬安的心晃了晃。
他一扭頭,氣呼呼兩口,嘟囔着:“算了,十八之前,你都不準再想,我們倆也不談這個事了,知道不?”
顧存山覺得遺憾,想争取争取,張張嘴還沒出聲,被喬安瞪了一眼,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十八就十八吧,隻要能和安安在一起,多等三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