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小店。他們進這鎮子時就不得不不由自主雙腳往那裡邁去。
它很擁擠地躲在路邊一排老房子的小巷子口,隐隐綽綽露出一些痕迹。油煙氣。唏唏窣窣的雜音。打哈欠的調調。非常舊的白底紅字的小牌子——油炸XX……約約摸摸就這一些,但已無比出衆。
因為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活動的痕迹。而它出現在鎮子很算黃金地段的位置。在鎮子的入口處。一眼就能注意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聽到熱油翻滾滋啦啦的聲音。霧氣蒙蒙的罩住,再冒起一團濃重的油煙氣。
何況現在那麼一個地方。幾乎所有建築戶牖閉門不開。明明陽光明媚毒辣,依舊黑漆漆的門扉、陰森森寂靜無聲。
這麼一個生動的小店鋪子。難免成為唯一一座指路燈塔。
唯一可以停泊的港灣。
唯一有希望能拔開迷霧的一點光明。
果然,他們走過去,終于能躲到陰影中。
從陽光下一腳闖進去,她的視線乍然間,一時無法适應裡面的黑。同時有種涼氣撲面而來。外頭那種壓迫感極強的悶熱退散走許多。整個人感到一陣卸下的輕松惬意。
小店攤的玻璃隔子上糊一層模糊油污,裡面橫陳着可油炸的竹簽串串。油烏斑駁的油鍋裡溫着半鍋油。油面平靜。卻散着老油該有的光澤與渾厚。
雖然大晌午悄無人息。他們帶着一身灰,闖進小店攤躲陰涼。老闆隻是擡擡眼皮。
原先琥珀說起這裡的好。在她耳邊累述了許多好玩好吃的前景。
從玩水滑沙,遊樂場到椰子水,糖,夜宵城……
許多必來的理由中就有這家擺在小巷子裡的熱門打卡炸串攤。
宣傳一角年輕老闆的微笑就像現在他店所座落的一樣醒目。
隻不過打量現在的處境。他們大約目前來這一趟就隻為吃這一家似的。并且尚未得知能否夠得上吃得心滿意足。
美洛抱手靠在巷子口的烏木牆下。
銀琉璃陪金琥珀在一台非常吵的冰櫃前挑飲料。
她往玻璃隔子裡掃視一圈。再要了一瓶冰汽水。直接站在過道中央,邊讓炸、自己邊吃。
先吃個一遍再說。油旺旺,香滋滋。
沒有娛興節目,沒有熱鬧擁擠的人流可圍觀。隻能瞅着太陽底下直冒熱氣的大土路佐餐。
不止炎熱,還荒涼。恍恍惚惚也叫人犯愁。沸騰的熱油嗞啦嗞啦,串串在老闆手裡翻轉,刷子刷過食物油香表皮的聲音,和人的聲響,都逐漸稀簿恍惚而朦胧。
金琥珀兩眼也很朦胧。甚至開始隐射出瞳孔金燦燦的光。
金琥珀拿出一張五顔六色的宣傳單。問老闆,這裡是單子上的地方嗎?
——很疲憊。
老闆擡了一眼。對他們的突然到訪都不驚訝。這時到一臉稀罕。喲了聲。我見這花樣式還得幾十年前了。
大家倒也不驚訝。神情如常。
老闆垂着眼眸,看着油鍋,不時翻動。淡淡的道,倒也不假。當年這裡是最熱門的旅遊渡假勝地。也曾勝極一時。隻不過熱鬧早沒了。隻剩現在這副破敗的破落模樣。你們也瞧見了,這個地方早完了。還有誰知道這個地方。
金琥珀問,再沒有其他人來了嗎?沒有沙灘,沒有主題公園,沒有滑水闆了嗎?
老闆說,你說呢。能被沙子埋的都被埋了。早不存在過往,沒有曆史,不存在遊客。……外人還是有的。老闆加了一句。
說着,他看一眼他們。眼睛掃過金琥珀手裡的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