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眼明亮興奮如星。
在澤随通往城外,僅剩下的唯一出口。國家軍隊設下關卡。士兵和重型武器切斷了它與外界的唯一連接。對最後的命令,靜默以待。
這條以澤随百年禮堂為開端,一路延伸向城外,兩邊種着幾十年梧桐,的寬闊道路,筆直似劍,如這座城市從曆史深處通向無限延伸的未來,有力,坦蕩;而如今,隻剩下無知盡頭,終點已到,卻霧蒙蒙一片,再無前方。
風吹過。幹黃的樹葉搖搖欲墜。
士兵列隊,層層鐵甲守衛。
在澤随一路掙紮撐到至今的幸存者,也有堅韌的耐力,勇敢的心志,有要争活路的目标,有為了活下去冒險一搏的欲望。
——許多人,也曾與這些士兵通力合作。如今,“割袍斷義”,楚河漢界。
眼前是攔住他們生路的武器。後背卻更是仿佛在猛烈灼燒。滿城行屍,總有一刻會向他們
傾巢而來。他們後背的焦灼不安,讓他們的耐心越來越小。
他們這群已走到絕境的,孤單如小島的人。如今隻不過如此。
在這個城中他們曾抗争幾百個無止休的日夜。已數度遺忘在此之前的快樂與郊遊時落花的芳香。
現在被軍隊圍困。他們每個人曾将自己收入的一部份提供出去,以共同維護由他們無數個人彙集在一起才形成的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行。如今,國家軍隊的炮火不再為守護他們的人民而與敵人奮戰到死。他們将殺意轉向這裡的公民,為他們的行頭,為他們的槍炮,為他們的培養都出過力的人民,要将他們與野獸逼到一起。
當這支建起鋼鐵圍牆的軍隊,舉起槍炮阻止他們出城時,他們知道他們被困在澤随。而他們被遺棄。他們要面對與抗争的不再隻是身後無數向他們聚攏的行走的屍體。
他們與行屍鬥。還存活至今。如今。這支可奪一個城池的隊伍攔在他們面前。他們知道,他們再無後路。
晨光微露時,那三個如過客迷途般出現的青年,便遠遠打量着的姿态站在軍隊之外。叢林大樹後。
如今已過午後。陰雲飄過,陽光被遮去,天色已暗沉。風裡開始帶着陰冷氣息。他們一如開始,突兀又自覺沉寂如布景。
隻遠遠看着。那裡生與死的對峙。與他們無關。又仿佛在他們眼裡,隻不過看幾隻野狗打架般尋常。
可誰又知道。那一觸即破的防線,在哪片飒飒作響的樹葉稍一抖動,落下時,落在他們疼痛絕望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