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商随說了什麼,時绮沒聽清楚。
礙于虞晚在客廳,他們沒有深吻,隻是唇瓣緊貼、相互摩挲。
或許是這段時間太過放縱,親到最後,時绮食髓知味,竟是有些腿軟。
昨晚被商随抱着、還被綁了腿,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兒開口叫他進來。
盡管雙腿現在還酸軟無力,但和商随纏在一起實在很舒服,如果真正做到最後,會不會更舒服?
見時绮神色迷離,商随呼吸一滞,放輕聲音問他:“小绮在想什麼?”
“……”
隻是接個吻就滿腦子黃色廢料,多少有點放蕩。
時绮沉默不語,商随的手掌锢住細細的腰肢,催促性掐了一把。時绮被迫發出輕微的哼聲。
對上商随似笑非笑的目光,時绮突然來了脾氣——
“我在想,既然你這麼有能耐。”
話說到一半,時绮故意停頓,大而明亮的貓眼流露出挑釁的神色:
“你昨晚為什麼不上我。”
“……”
他說完不顧商随的反應,拔腿就跑:“拜拜!祁江見!”
商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之後,指關節發出清脆的響動。
他的手指慢慢蜷曲,手背青筋凸起,像要抓住什麼東西。
本以為時绮還沒準備好,不想讓他做到最後。
時隔六年才得到的寶貝,他害怕再出一點差池,也怕一不小心把時绮弄壞,像對待美麗脆弱的花朵那樣小心翼翼。
畢竟Omega渾身上下都小小的,不像真正能适應的模樣。
現在看來,他的顧慮好像不太需要啊?
商随自顧自笑起來,給時绮發去一條消息。
Ss:[你等着^^]
他平複好情緒,回到客廳。
想到時绮的吩咐,商随對虞晚道:“您見到人了,印象怎麼樣?”
“很漂亮,而且……”
虞晚思考該怎麼形容。想到時绮吃蛋糕時偷偷看她、眼裡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終于找到一個恰當的描述:“像小貓一樣,性格也很坦率。”
她話鋒一轉:“但我什麼時候催過婚?”
商随自然而然道:“您可以從今天開始催。”
虞晚無言片刻,很快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忍不住笑話他:“我看小绮年紀還小,說不定根本沒考慮過這些。你就這麼急着嫁給人家呢?”
“是呀,”商随也笑,“一直沒跟您說過,他是當初那個人。”
他輕聲補充:“是那位特殊的朋友。”
虞晚最初沒理解他的意思,等她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睜大眼睛:“你是說……?”
八年前那件事後,虞晚以為商随受到的刺激太大,暫時調整不過來,等她察覺到不對已經遲了。
她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在咨詢室門口等待那個下午,她坐在外面掩面哭泣,又一次覺得自己失職。旁邊的商曜輕輕拍她的肩膀,同樣愧疚難安。
如同應對創傷的自我保護機制,商随患上了輕微的心理疾病,變得沉默寡言。
他的症狀不算嚴重,隻要他願意開口,和人交流沒有問題,但偏偏他對與外界産生聯系十分抗拒。
商随小時候的性格和現在差不多,但那兩年他異常安靜,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虞晚看過他的畫,大多是絢麗的風景,但偶爾他的情緒會在畫作中展露一角,那些場景令她心驚肉跳。
因為天賦卓絕,他描繪血腥暴力的場面格外生動,有的真實到令人恐懼、有的則宛若天馬行空的邪典。
現在想來,他的性格本就敏感,自然能察覺到她的情緒。她的擔憂反而令他愈發感到壓力。
正因如此,等虞晚終于從夢魇中清醒過來,對商随十分愧疚,隻希望能盡一切辦法彌補他,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濟于事。
醫生讓她不要太焦慮,放松下來。
經曆過那些事情,他能好好活着、隻是留下一些心理陰影,已經算得上很好的結果。
後來……
随着年歲增長,商随漸漸走出陰霾,輕微的心理障礙得以痊愈,但他一直沉默寡言。
直到在祁江那年的夏天,他遇見了一位特殊的朋友。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發生發過什麼,隻知道不算完美的結尾。
虞晚追問道:“那你有問過小绮嗎?當初是什麼原因,他才會……”
商随搖搖頭:“他忘記了。”
虞晚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一時之間,甚至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好。
“既然這樣,要好好表現哦,不要再讓他離開。”思來想去,虞晚鼓勵道,“你這幾年的易感期都控制得很好,沈醫生也說過,你和一般Alpha區别不大,不用再鎖住自己。”
“一切都和當初不同了,你不會再吓到他。”
商随卻沒有接話。
虞晚見狀,正想問問他是不是擔心時绮知曉過去。
商随低聲說:“好像無論我能不能控制自己,他都不害怕。”
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如果一直擔心時绮能否完全接受他的異常,才是真正不識擡舉。
他能感覺到時绮對他格外縱容,小到戀愛以後的日常相處,大到特易期、精神操控,對方好像什麼都不介意,總是用最自然的方式對待他。
“可能他長大了,變得不在乎這些。也可能我比起當初有進步,沒那麼瘋瘋癫癫……又或者他現在很喜歡我,願意接受我的不同吧。”
說到這裡,商随自己都笑起來。
“過去的事情,我想慢慢告訴他。”
和六年前相比,他能控制好自己,也有自信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終于能夠承認,他始終心有不甘。
好像欲望總是難以填滿。最開始想着能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很好,真正成為戀人以後,他又渴望更多,不甘心一切隻停留在回憶裡。
哪怕對另一個人來說是不值得被記住的過去,他也希望時绮知曉。
心裡甚至有個微小的聲音懷揣僥幸,第一次小心翼翼開口:萬一有别的隐情,或許時绮也不想忘記他呢?
無論未來如何,既然選擇坦白,他得先想想辦法,嘗試引導時绮想起來。
祁江四季如春,層層疊疊的無盡夏在窗外盛開。
商随的視線掠過室内的胡桃木大床,堆不下的亞麻抱枕從床頭散落至地毯,角落裡的置物架一層層擺放他的顔料。陽光從窗台斜照入室内,令一切仿佛回到六年前的盛夏。
當初離開後,他一直派人定期打理,房子的外觀與樓下的花田都一如往昔。
他提前過來,除了讓人把室内布置全部恢複到曾經的模樣,還特意在花海裡放置了三個胖瘦不一、造型各異的稻草人。
一個拿着煙,一個在打瞌睡,最後一個低頭看地。
那幾年虞晚對待他就像對待易碎的瓷器,生怕他再遭遇意外,在山裡度假也會給他安排保镖。
即使這些保镖加起來可能還對付不了他一個人,為了讓她安心,商随沒有拒絕。
後來他無數次在心裡感謝虞晚當初的安排,因為他們,時绮最初誤以為他被關在那棟房子裡。
他還記得時绮掰着手指,像發現秘密一樣告訴他:
“我記住了看守的活動路線,可以偷偷帶你逃出去。”
“胖一點的那個會躲在牆角抽煙,高個的瘦子會在下午打瞌睡,不胖不瘦的最負責,但他不會仔細擡頭看,隻要把畫架放在陽台上,他就以為你還留在原地,不會發現。”
時绮說完看向他,像是在等待誇獎。
商随沒有說話,心裡卻有些想笑。
前一天晚上,他把三名保镖叫到一起,一個個提要求:
“你去牆角抽煙。”
“下午的時候,你裝作打瞌睡。”
“你的話,”商随的目光停在最後一名保镖身上,“不要擡頭看。”
“如果見到一個灰色眼睛的少年,假裝沒發現,讓他進來。”他說完又想到什麼,淡淡道,“這件事情不用告訴太太。”
他們都直接聽從商随的要求,即使瞞着虞晚,也沒人有異議。
況且隻是一個孩子。
“好的,”保镖遲疑地問,“但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你一個人在做什麼?]
那是時绮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對方無聲無息落在他的窗台,充滿好奇望向他。
科幻作品裡慢悠悠上浮的熒光孢子、晶瑩剔透的氣泡、燈光、半融化的水晶、轉瞬即逝的花……這些會讓他覺得美麗的東西,在和時绮對視的一瞬間,好像嘩啦啦地在腦海中全部湧現。
他甚至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
即使到了深夜,白日裡初遇的畫面都不曾消失。
因為小天使看起來,好像覺得這樣很有趣。
比起無所事事來度假的少爺,還是被關在高塔上、無法逃脫的可憐鬼比較吸引人吧。
“因為我想留住他。”
他沒有向時绮解釋,而是順勢編造了一個漂亮的童話。
心髒怦怦直跳,等待天使再次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