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沒兩天,時绮收到了虞晚的消息。
虞晚:[小绮有喜歡的東西嗎?阿姨想給你送禮物。]
虞晚:[我給你挑了一些衣服,你皮膚白,穿什麼都合适。]
虞晚:[首飾我也看着挑了一些,都是比較華麗的風格。有款異域風格的項鍊,你戴肯定很漂亮。]
時绮見她十分熱情,心裡松了一口氣。
看來虞晚不覺得他奇怪。
她邊說邊發來圖片。
虞晚:[你看看,這些你喜歡嗎?]
虞晚:[或者你平時偏好什麼風格的衣服配飾,阿姨再去挑一挑。]
本以為她隻選了一兩件,結果虞晚竟一口氣發來二十多張圖片。
他看過商随買東西,也是一次買一大堆,有時候還會像有收集癖一樣集齊同款不同色、各種限量款。
他這下總算知道商随的審美和習慣遺傳自誰。
17:[都很好看,謝謝阿姨。]
17:[您太客氣了,不用送我這麼多禮物。]
虞晚:[不多呀!阿姨特别喜歡你,說句不合适的,就像我親生的一樣。]
虞晚挑的衣飾都價值不菲。雖然從小到大身邊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歡他,但像這樣一次性送給他這麼多昂貴的禮物,暫時隻有家裡的長輩。
時绮想拒絕,可虞晚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又怕掃她的興。
想到這裡,時绮打開和商随的對話框。
他們的對話停留在前天下午,他挑釁完商随就跑,對方發消息讓他等着。
隔着屏幕,時绮也覺得後背發涼,原本可愛的表情甚至透出幾分陰恻恻的鬼氣。
短暫的慌亂之後,他開始覺得有趣,甚至好奇對方究竟會做出什麼反應。
好像挑釁商随這個行為,本身就很刺激。
但他現在不敢再刺激商随,假裝沒看見那句“你等着”。
17:[阿姨想給我送禮物。]
17:[她選了好多,我不知道怎麼拒絕。]
商随語氣自然,也像先前那件事沒發生過一般:
Ss:[她本來想給你送房子。]
Ss:[我說她這樣像怪阿姨,她才作罷。]
如果原先隻是覺得時绮外貌出衆、性格可愛,知道他究竟是誰,虞晚萬分感激,恨不得把人供起來。
她剛好在A大附近買過房子,聽說時绮就在A大念書,虞晚想當見面禮送出去,還是商随問您是想讓我們分居嗎,虞晚才轉而送禮物。
她意猶未盡,又開始問他什麼時候能結婚呢?至少和時绮提一提吧,Omega二十歲就能結婚,小绮一看就很受人歡迎,早一點早安心呀。
如果先前還需要虞晚配合表演催婚,現在完全是真情流露。
Ss:[她眼光不錯,你收下吧。]
Ss:[她就是喜歡你,她喜歡誰就愛送誰東西。]
時绮看見消息,有些不好意思。
商随的媽媽……對他印象這麼好嗎?
不等時绮回複,時安在外面敲門。
時绮:“進來。”
時安一進來就看見他縮在床上玩手機,手裡還抱了個抱枕,俨然玩得忘記時間,心情相當不錯。
時安催促道:“快起來,我們今天要去甯山醫院。他們副院的号難約死了,這次錯過下次不知道得等多久。”
時绮哦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找出門的衣服。
“我讓你爸打聽過了,你男朋友家就是寰雲當權的,不是什麼高管。”
既然考慮到結婚,時安特意讓姜禮去了解一下商随。
越了解越覺得來頭大,時安表情不太好:“他媽媽那邊也不簡單,虞照行是他外公。”
時绮隐約有印象,這個名字好像會在新聞裡看見。
“其實您不用打聽,我可以直接問他。”
時绮以為最初說商随是美院的助教,導緻時安對商随不太信任,特意解釋道:“最開始不知道這些,是因為我沒問,商随沒有隐瞞過我。”
“不是因為這個,”時安卻說,“讓你問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我看你除了他的臉,什麼都不在乎。”
“……”
“他本人的消息藏得跟什麼似的,照片都找不出一張。聽說他們家對他護得緊,曾經無論他去哪,身邊都會有保镖。”
“嗯?”時绮有些意外,“商随身邊沒有保镖。”
而且商随是特易期,又能精神操控。
平心而論,應該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就算身份非同尋常,也不太需要請保镖吧。
“是嗎?可能這幾年沒有,曾經是有的。”
時安一路跟着時绮去洗漱。他昨晚為這事愁了一夜,生怕時绮以後受委屈:“他們家這麼厲害,規矩會不會很嚴?”
時安說完又補充道:“那你也不用聽,你自己開心最重要。”
時绮洗完臉,扭頭看時安:“虞阿姨說她很喜歡我。”
時安看着他這副沒心眼的樣子,戳戳他的腦袋:“笨,那就是客氣客氣,隻有我跟你爸爸才最喜歡你。”
時安約的是上午十點的号。甯山醫院擅長治療第二性别導緻的疾病,整整一棟樓都是與ABO相關的科室。
時绮跟着時安上到三樓,中途時安和他閑聊:“給你看病的醫生是甯山最年輕的副院,除了常見的第二性别病,他對特易期也很了解。”
“特易期大都由機構負責,國内擁有執照、能單獨做特易期心理測評的醫生少之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個,時绮順勢問:“您對特易期怎麼看?”
“沒什麼特别的,但我不希望你将來的對象是特易期。”時安随口道,“和特易期結合很麻煩,也可能會承受更大的壓力。”
時绮沒有說話。
特易期太過罕見,時安沒多想,把話題拉了回來:“除了醫術精湛,這位醫生本身也非常厲害,是英雄一樣的人物。”
“你知道海城連環殺人案嗎?案件發生的時候你年紀還小,可能沒什麼印象。”
最近時不時就會聽見這個案子,時绮略感意外,又點點頭。
時安見狀道:“據說這位副院和他的母親原本是兇手的目标,他那時候還沒成年,但他反過來制住了兇手,直到警方趕來。”
“事後受害者家屬都萬分感激,曾經集體向他道謝。”
“或許就是當年那件事,他後面才會想了解特易期、并且考取執照吧。”時安說到這裡,眼裡流露出欽佩的神色,“是技術和醫德都很好的醫生,我才想讓他幫你看一看腺體病。”
“對了,這位醫生姓沈。”
“請進。”
聽見叫号的播報,時绮在外面敲了敲門,裡面傳來聲音。
一踏進室内,時绮腳步一頓:“沈千俞?”
原本低頭看檔案的醫生聞言擡眸,同樣流露出驚訝的神色:“時绮?”
時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你們認識?”
時绮應聲:“他是商随的朋友。”
“您好,是時绮的家人?”
沈千俞和時安打了招呼,又對時绮道:“坐吧。”
他腦子轉的很快,按理說來,如果時绮有什麼三長兩短,商随早就鬧得比誰都厲害。
如果是商随不知道的病……
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沈千俞溫和地問:“哪裡不舒服?”
時安帶了時绮的病例,本以為還需要再做一次檢查,這位年輕的醫生仔細看過各項數據,直截了當給出結果:“最遲今年八月,不能再晚了。”
“到了後期,就算身體暫時看不出異常,也可能因為腺體病變無法徹底标記,即使能夠标記,還存在一種可能性極小的特例:标記過後,腺體短時間内無法徹底痊愈,到了那一步,标記會伴随沒能完全痊愈的腺體一起退化,就像自動完成了清洗手術,最後同樣等于标記失敗。”
“過了八月,标記都有失敗的可能,第二種情況甚至無法被檢測到,我個人認為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沈千俞補充道:“你跟商随的匹配度應該很高?你們長期接觸,可能會稍微延緩病情,但最多也隻能延遲一周左右。”
他語速平緩,說出的話卻十分笃定。時安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以往的醫生大多會讓時绮做許多檢查,而後也沒幾個敢說出絕對的日期,這位卻一上來就給了期限。
按照上一位醫生的說法,他原先以為能拖到年底,不料竟然提前整整四個月。
腺體退化症本就是罕見病,國内外的病例都屈指可數,時安過去從沒聽說過第二種情況,隻覺得幸好今天來了一趟。
時安心裡感激,道謝後又詳細詢問許多,沈千俞一一回答,最後問:“如果方便的話,我能單獨和時绮聊一聊嗎?”
想到他們本來就認識,時安答應下來。
等診療室的門關上,沈千俞開門見山:“商随知道你的病嗎?”
見時绮搖頭,他沉默片刻:“既然這樣,我不會告訴他。”
“但你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沈千俞暫時隻能想到一種可能,“你是……沒打算讓他幫忙?”
時绮面露遲疑,沒有說話。
沈千俞見狀,心下一沉。
原本以為時绮和商随在一起是兩廂情願,現在看來,商随果然還是用了手段,弄得人家連這麼大的事都要瞞着他。
沈千俞委婉地問:“你是自願和他在一起嗎?”
“?”
時绮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表現令人誤解:“不是這樣。如果讓他知道我有腺體退化症,像在強行要求他終生标記我。”
終生标記後,他的病症能夠痊愈,但相應的,他無法像其他Omega一樣洗去标記,一輩子都需要标記他的Alpha安撫。
“真到那步,他就得和我結婚吧?還是一輩子不能離那種。”
明明他和正常的Omega不同,如果說希望一切順其自然,好像太過幼稚。
但是……
“提這個像是在逼婚,還沒到最後,我暫時不想逼他,也不想逼自己。”
聽完他的理由,沈千俞神色複雜。
他能理解時绮的想法,礙于病症結合和因為感情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确是兩碼事。
在遇見商随之前,時绮能頂着腺體退化的壓力獨自過這麼長時間,想來在時绮心裡,自由地選擇婚姻和人生應當十分重要。
可有一點時绮沒意識到。
對商随來說,終生标記或許根本不是逼迫,而是求之不得。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這件事關系到你的性命,到了五月你還沒開口,我幫你告訴他,好嗎?”
氣氛有些凝重,沈千俞開了個玩笑:“如果我知情不報,後果實在很難預測,我們少爺那脾氣……你也知道,我可能就沒法和他當朋友了。”
時绮不由得笑起來,點了點頭。
聽完沈千俞剛才的話,他原本也打算在五月左右告訴商随。畢竟他沒想一直瞞下去,隻是想稍微延遲一段時間。
“還有一件事。”沈千俞道,“腺體退化症分化時往往伴随各式各樣的并發症,例如高燒、過敏、失去味覺嗅覺,嚴重者甚至可能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