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入内,沿着一條直線打在小刺猬半邊臉頰上。
小刺猬攏在後背的刺輕緩地松開又聚集,随着光線上移,照在小刺猬的眼皮上,睡意昏沉的小動物有了醒來的迹象。
雲榆睜開眼時,床上隻剩下她一隻刺猬。小爪子無意識地往旁邊伸了下,入爪處空蕩蕩一片。
後知後覺地想到昨晚和女人同床共枕,小刺猬連忙爬着坐起,低頭。
還是刺猬身。
雲榆松了口氣。
她目前修為低,無法穩定身形,尤其是在睡着時。
昨晚夢見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還好沒有化為人形。
小刺猬捂住臉頰來回摩擦幾下,将殘餘的困意驅散。
她環顧洞府,都沒有發現甯依的蹤迹,忽而,眼角的餘光瞥見枕邊的一張紙條。
小刺猬拿起。
娟秀的字迹顯現在她的眼中,筆畫的末端帶着淩厲的勾拉。
是裴依甯留下的字條。
【星星,我需去靈丹堂一趟,桌上的粥别忘了喝。盡量午飯前回來。】
話語的最後,落下甯依兩個大字。
雲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擡眸,不遠處的桌子上,一塊用靈力覆蓋的區域内,一隻白瓷碗靜悄悄地放在那。
甯依不在。
小刺猬跳下床,彎下腰,再次直起身時,已經化回了人形。
刺猬形太久,也需得多維持維持人形。
雲榆揉捏着後腦,慢悠悠地晃蕩到桌子邊。
有靈力隔絕空氣,粥還是溫熱的。
雲榆邊在心裡默念着甯依的好,邊将粥喝完。
距離午飯時間還早,甯依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但主人不在,她一人待在對方的洞府也不好。
雲榆思索片刻,開門出去。
她既答應了甯依會在這陪着等裴依甯手傷好,自不會不打招呼就走。
宗門内的峰閣都是互通的,可以在劃定的範圍内走動。
走在熟到不能再熟的路上,雲榆雙手背于身後,她多是午夜來此,這麼正大光明地立于靈丹堂還是少數。
“雲師妹?”斜側方有人喊她。
雲榆側目望去,背在身後的手當即改變姿勢,拱手一禮,态度恭敬:“納蘭師姐。”
納蘭然捏着一方圓盒,盒蓋上篆刻着一圈紋路,中間不知用什麼東西,塗得花團錦簇,豔兒不妖。
雲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對于這位師妹,納蘭然尚有印象,是那日陪着劍法閣一位受傷弟子前來包紮傷口的。走到雲榆面前,納蘭然腳步一頓:“雲師妹是與應師妹走散了嗎?”
應滟不久前才來靈丹堂換完藥。
雲榆一愣,轉過來她口中的“應師妹”是誰後,道:“沒有,我想就在這看看。”
納蘭然不疑有她,許是對這位師妹觀感不錯,又許是今天實在不忙,她多停留了會:“也可,但切記,莫要進入禁地之中。”
所謂的禁地,便是隻對靈丹堂弟子開放的區域,多是些煉丹房,存儲藥材,單方之所。
雲榆乖巧應下。
這些規矩她牢記于心。
路過膳食堂,雲榆緩了腳步,歪頭,半開的木窗内,有人來回走動。
不知不覺間,雲榆走到了靈丹堂的側殿。裡面的弟子依舊在挑撿藥材,研磨藥粉。
還有幾位弟子在為受傷的人治療。
此地是對外開放的。
雲榆剛踏入半步就發覺氣氛不對,安靜的聽不見絲毫聲音。
幾位穿着并非明越宗的弟子擋住了雲榆的視線,隻能從幾人排站的縫隙中探得他們對面的人。
甯依也在其中。
而其餘靈丹堂的弟子,雖都在做自己的事,可眼神卻時不時瞄向那些外宗人。
這不是她可以聽看的,雲榆轉身要走。
“隻一味地依靠丹藥提升,根基不穩,要這修為有何用?”清潤的嗓音穿過層層空氣鑽入雲榆的耳中。
轉身的動作因此停滞。
是甯依的聲音。
雲榆不可置信地墊起腳尖回看過去。
裴依甯擺弄着沾着露水的藥材,晶瑩的水珠順着葉片滾動,在地面砸下一瓣水花。
她揚起眉,感知到小刺猬的氣息,捏着葉片的手緊了幾分,語氣卻是未曾變化:“紙老虎罷了。”
幾位外宗人臉色齊刷刷變動,殿内氣壓更低了。
雲榆還想繼續聽,納蘭然不知從何處冒出:“雲師妹。”
雲榆扭頭,心知這些不應該被她聽見,但說話人是甯依,新弟子口無遮攔,若是被師姐們怪罪了怎麼辦。
眼下納蘭師姐在,她定是不能留在這了,隻希求甯依能放機靈點,不該說的話别說。
“納蘭師姐,告辭。”雲榆拱手,一步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