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榆和卞凝一左一右扶着應滟來到靈丹堂。
從前多是夜晚來得多,白日來這裡,雲榆還有幾分小小的心虛。
卞凝回憶師姐告訴的位置,脖頸伸長張望着,餘光忽而瞥見另一邊同樣在張望的女子。
靈丹堂外部,零星有幾名弟子或是走過,或是晾曬整理藥材。
這裡面沒有甯依。
雲榆松了口氣,收回目光,側過頭,對上卞凝探索的神色,她心一動,疑惑地:“怎麼了?”
卞凝隻覺怪異,但說不出所以然,搖頭道:“師姐說的療傷之所你還記得嗎?”
雲榆“嗯”了聲,下巴點了下面前巍峨建築群的一角。
應滟這時終于能插上話,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小傷而已,要不我們回去吧。”
她感覺傷口馬上要愈合了,若非師姐态度強硬,她絕對不會過來。
人生地不熟,和陌生人說話,她還有些局促不安。
雲榆不贊成:“師姐說了,手對劍修極為重要,還是重視點好。”緩緩地,她吐出一句,“來的都來了,走吧。”
應滟拇指摳在手背上的布料上,抿住唇:“麻煩你們了。”
“都是同門,那麼客氣做什麼?”雲榆有心緩解應滟的緊張,熟稔地拉近關系,“我們可都是一同入宗的,這叫什麼……卞凝?”
卞凝接下她的話茬:“緣分。”
雲榆拍了下胳膊:“對,緣分。”
說話間的功夫,三人已經抵達其中一座大殿的門口。
玉石雕刻成的牌匾懸于殿門上方,龍飛鳳舞,像是用劍氣一氣呵成刻畫而出,工整中多了灑脫之感。
絲絲縷縷的藥香自殿内飄出,偶有清淺的談話聲自内裡傳出。
雲榆感知到身旁人的僵硬,安撫性地道:“别緊張。”
如果說劍法閣是她的家,那麼靈丹堂和她的第二個家沒多大區别。
“不是。”應滟身體更僵硬了,“我是怕療傷價格太貴,支付不起。”
雲榆的身體也僵硬了:“是哦。”
“為同門治病療傷乃份内之事,不收取費用。”
溫婉的聲音自斜側方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側目,一位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端着一方藥盤經過她們,腳步頓了頓,問:“哪裡受傷了?”
雲榆先一步回過神,将應滟往前推了下:“師姐,她手背被劍氣割傷了。”
納蘭然随之看過去。
應滟手背上裹着的布料随意但包裹嚴實,可見為她包紮之人經驗不多。
她騰出一隻手,靈力流轉,片刻後,她道:“劍氣入骨,需要立刻将留存的劍氣清除。”
說罷,她帶着三人入内。
踏入殿内,那股藥香愈發濃郁,卻不沖鼻,反而有種清新舒緩,放松神經之效。
雲榆深呼一口。
殿内正有幾位靈丹堂的弟子在磨藥,瞧見有人入内,紛紛擡起頭。
被這麼多人行注目禮,雲榆稍有不适,繃着臉和卞凝按照碧衣師姐的指示,帶着應滟坐到一處無人之所。
“稍等片刻,”納蘭然欲将藥盤遞給跟過來的弟子,回眸,見那弟子手中拿着幾株藥材,問,“你拿這些做什麼?”
那人道:“裴師姐适才傳音,說留幾株品質高的藥膳食材,我選取了幾株,但不确定品質是否達到裴師姐要求。”
“裴師姐要來?”納蘭然詫異,片刻後,心下了然,“想來是查看這裡有無錯漏。你等會拿給裴師姐看看不就知道了,裴師姐沒那麼吓人。”
此人是靈丹堂的小師妹,對那位閉關多年,沉迷煉丹,威望極高卻鮮少露面示人的裴師姐多有懼怕。
“先将這藥粉送至藥閣,”納蘭然說完,見她雙手被藥材填滿,眉梢微動。
小師妹還未适應,心下慌亂,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做。
雲榆看不下去,擡手道:“我幫你拿着?”
“多謝。”小師妹卸下壓力,感激地将藥材交給雲榆,雙手接過方盤。
納蘭然無奈地彎下唇,取下應滟手背上的包紮。
雲榆立于一側,将兩人的話聽了下去,她低頭凝視掌心的藥材。
高品階的藥膳食材,這位裴師姐莫不是真的打算整頓膳食堂。
雲榆咬住舌尖,瞥見袖口那處的布料被不規整地撕裂。
是情急之下給應滟包紮撕開的。
“你是同人比試,才導緻劍氣入體的嗎?”納蘭然疑惑地擡起應滟的手臂,喃喃自語,“在手背上,傷口不深,不像是比試造成的。”
應滟耳尖都是紅的,怯懦道:“我以靈力注入鐵劍,一時沒掌握好分寸,劍氣炸開……”
一炷香後,小師妹回來了,感激地接過雲榆拿着的藥材。
與此同時,一道颀長的身形出現在殿門口。
小師妹剛出殿門就見某位師姐恭敬地站在一位淺藍色衣衫的女子面前,臉上滿是敬佩之色。
是生面孔,她腦子稍一轉動便知曉了來人的身份,快步上前,緊張地不敢呼吸:“裴師姐,這是您要的藥材。”
裴依甯聞聲擡起頭,額前的碎發随之輕緩搖晃,精緻的五官撞入人眼,她微微一笑:“好的,多謝。”
溫和的态度讓小師妹心中的懼意消失大半,她磕磕絆絆道:“不……不用謝,裴師姐,這藥材的品質符合您的要求嗎?”
裴依甯轉頭與剛指點的人道:“按我剛才說的,重新整理一遍。”
随後,她屏息,淺色的瞳孔中,有異色光芒閃過,藥材中的靈氣猶如實質般流動。
其中,還夾雜着一道氣息。
與空間儲物中,昨夜某隻刺猬給的靈石中,殘留的氣息一模一樣。
“可以。”裴依甯眸中的光芒褪去,她擡眼看向小師妹,“這藥材,經了哪些人的手?”
小師妹“啊”了聲,不知裴師姐這般問的意思,老老實實道:“全程隻經過了我的手,”她猛地想起什麼,道,“中途讓一位同門幫我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