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後退進了樹林裡。
“等等。”
火條麻忽然換了語氣。不僅如此,他還為幾秒鐘之前的自己解釋道:
“你一點也不懂我是為了誰嗎?”
蝴蝶茫然地停下來,望着喜怒無常的孕母。
火條麻将注射器輕易抛進噴泉池裡,一點也不在意:
“看,無論是紅衣派,還是什麼軍事顧問,我都不在乎。誰也不能強迫我做事。”
蝴蝶不安地注視着飄飄蕩蕩沉入池水底部的注射器:
“你會死。沒有了紅衣派的擁護,你馬上就會被其他孕母撕成幾塊。”
“我早就應該死了。”
火條麻拿自己那雙清澈,鮮豔的眸子盯着蝴蝶:
“要是你也對我說謊,我甯願現在就死,帶着所有人一起死。你知道我說到做到。你懂我嗎?”
玲玲隻顧着搖頭。火條麻說完後,玲玲重重拍打了一下翅膀,揚起一片瑩粉。
“你自己選的這些。玻璃宮,主人。你還想幹什麼?”
玲玲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腦袋:
“如果我告訴你……”
雪姬從另一個方向出現在噴泉池邊。同樣,是同樣經過記憶美化,較為年輕的她。身穿着紫黑色衣裙配銀色腰帶,衣裙上的眼睛和波浪圖案經過瑩粉提亮,讓她在黑夜裡也閃閃發光的像一隻身披盔甲的蝴蝶。
她一出現,玲玲立刻住嘴。
“玲玲,你的任務不是在孕母身邊。”
雪姬發話後,玲玲如釋重負地離開了。盡管在雪姬背後,他仍然回望了火條麻一眼。這時火條麻的目光早已不在蝴蝶身上。
“感謝聖女大人願意屈尊前來。”
火條麻精神抖擻,就像一隻渾身都充滿了鬥志的動物:
“說吧,你是代表其他孕母來勸我離開,還是準備勸我進入什麼教派?”
雪姬擡袖,露出自己佩戴的雪花胸針:
“看見您拒絕了紅衣派的提議,那麼我似乎也不需要浪費口舌了。”
火條麻瞅着她整潔的裝束,輕蔑露出笑容:
“那倒不一定。要是加入紅衣派能讓其他人難受,我可能會仔細考慮。”
“那就不要浪費了教徒們的好意。”
雪姬從衣袖裡取出一支和之前被丢棄的那支一模一樣的注射器,擺在火條麻手邊,同時低聲道:
“以及,請不要為難蝴蝶玲玲了。在您身邊安排蝴蝶的工作讓我很為難。”
火條麻的眼睛裡映出她潔白,扭曲的背影:
“多有意思哪。我還以為聖女不會涉足任何肮髒密謀呢。”
他拿起注射器,紮入體内,然後滿不在意地扔開。血蜜進入孕母的身體,純粹由意識組成的網絡忽然由虛空之中顯現。但是這片網絡裡盡是毛蟲那不值一提的回憶碎片:
從天而降的雨水,沙沙滑動的絲線,一兩聲惡意笑聲,搖晃不停的渾濁天空。
記憶裡和記憶外的雪姬同時仔細看着火條麻因為血蜜而發散出的思維,一言不發。
火條麻仰着頭,對着空氣微笑,身體上的沉重飾品也跟着他的呼吸起伏而露出光澤。漸漸地,他臉上出現了惱怒的表情,仿佛剛才有人對他說了什麼不敬之語:
“我的身體裡有什麼——你和蝴蝶都是,你們自以為能騙我……等着吧,我是不會死的。我會回來報複你們。”
“你當然不會死。”
雪姬打斷了他:
“火條麻,你正在做的事情是宏大的目标的一部分。請不要怨恨任何人。我承諾會好好照顧你,讓你受到最小限度的折磨。”
火條麻雙眼凸起,伸手在水裡攪起旋渦。在這黑不見底的夜晚裡,仿佛他自身就是一個紅色漩渦,可以吸入一切有生命的物體并将之攪碎。
“我看見了。”
他伸進池水裡的手臂出現了黑色紋路,皮膚滲出黑色血滴,恰如他惡毒的語氣:
“你和那些穿着白衣的暴徒,來來去去就像是蛀蟲。我看見了那個軍事顧問給我的東西。現在我要成為你們的傀儡,但是我會活下來。”
在偶爾映出雕塑倒影的水面上,火條麻松懈下來的身體和黑色水泡攪在一起,與将軍和紫夫人的雕像糾纏不清:
“我會活着看見所有人死。現在你在記憶中偷看我,是嗎,雪姬,是你嗎?你休想得到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