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污穢的巷道被黑霧占據。有人在低聲詛咒着這無窮無盡的霧氣,聲音最終都悄悄沉沒在了地底。
火條麻拖着裹屍袋磕磕碰碰進入黑霧的最深處,奧黛爾跟随其後,像一個無形的鬼魂穿梭過死亡之沼。路旁的繭房都已經破裂,其中不乏屍體。這些屍體都和霧氣結合了一般,全身沾滿黑色的絲線。
路邊懸挂的“黑菌病爆發地點:危險!”标牌也被侵蝕。
火條麻毫不猶豫抛下屍體,轉身往回走。隻是他沒想到有其他人在附近,聽到說話聲後立刻躲進了附近的空繭房裡,合上蓋子,隻留出一道縫隙往外看。
奧黛爾站在原地,看黑霧被擾動的痕迹。
正在向着這邊靠近的是阿釋迦和諾曼。他們身邊跟着另一個人,看那全身長觸須,躲在密封水箱裡的模糊外形,有幾分像是魚人。
阿釋迦在為這個新人進行着講解:
“……是的,海拉顧問,通常我們認為黑菌樹是寄生蜂的卵在宿主體内發展到最後階段才會形成的病毒,目的是為成年體尋找更多可□□卵的宿主。但是在餐廳發生的意外讓我有了新的觀點。”
水箱裡的發聲設備無情回答道:
“哼,你是說,它們在進化?”
“卵操控宿主的速度太快,樹化的時機也不對。我們需要收集,更新數據。”
黑霧中,阿釋迦的冷光,水箱裡翻動的觸須,諾曼的病床上的血漿包的鼓動聲音,被黑霧異化的宛如怪物。
火條麻在繭房裡縮緊身體。已經薄如枯葉的繭房難免發出聲音,但幸好被地底鑽出來的樹根破裂的聲音掩蓋過去。
阿釋迦接近這根樹根,開始掃描:
“無新生卵。無孢子。諾曼下士,您怎麼看?”
諾曼的病床上毫無聲息。說不清他是在休息,還是單純的用沉默對待問題。
水箱裡的海拉評價道:
“我向來建議軍事基地及時除掉沒用的廢物。對他也是。對這些黑菌樹也是。”
阿釋迦的眼睛散發出強烈光柱,分别掃描諾曼和地下的樹根:
“迄今為止,虹光地區和懸都下方的區域的黑菌病感染最為顯著。但是在陸地上,黑菌病對大多數生物來說并不十分緻命。海拉顧問,恕我冒犯,但是保留這片黑菌樹占據的區域顯然具有重要意義。”
水箱裡海拉猛烈發光,連周圍的空氣都散發出火星。奧黛爾由此看清他大約是海兔,或者水母一類的生物。
“我來自虹光地區,我知道黑菌樹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水箱裡的水珠像暴雨沖刷着發聲設備:“這是你們這種機器和……”
病床上的諾曼說道:
“保留這裡。”
阿釋迦立馬跟上:
“那麼,看來我們的二對一了。海拉顧問,您可以再次聯系基地确認……”
海拉的水箱轉動,濁水裡的觸須全部貼上了玻璃壁,像一團嗅聞獵物氣息的海蛇:
“諾曼,我不會聽從一台機器的意見,更不會聽你這種離不開護理的廢物的意見。”
阿釋迦停止掃描,原地眨巴眼睛,沒有插入談話。
“……哎。”
病床上隻留下一個淡淡的歎息聲。奧黛爾留意到血紅色重新在束縛帶上滲出,但是沒注意到什麼時候諾曼已經打碎了水箱,并且用皮膚融化的雙臂捉住海拉,張嘴一口吞入。
比起上次出現,諾曼現在更加支離破碎,新生皮膚像是一些亂糟糟的碎布懸挂在身體上,眼睛的腐爛情況也愈發嚴重了,淌下來的液體被他連同海拉的觸須一起吸入口中。
奧黛爾發覺海拉消失後,諾曼的身體起了一點細微的變化。也許是皮膚的裂口稍微愈合了一些,也許是背後也長出了一道一道紅色的短觸須。
阿釋迦檢查着水箱:
“諾曼下士,您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解決……”
“我可能不愛吃機器人,但是我絕對能把你做成我的手提電腦。”
諾曼的手攀上病床,把血漿包的注射頭扯過來摁進自己的手臂,僅僅是這幾個動作就又掉了好幾塊皮膚:
“想想你自己的造價還有損壞後設計師會不會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