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對火條麻說話。但這顯然是白費力氣。
記憶裡的火條麻無視了她,自己在狹小的繭房裡轉圈,将原本已經渾濁不堪的空氣攪得更加渾濁。這個繭房比拘禁室大不了多少,他一走動,挂在牆壁上的那些紡織工具被他撞掉下來,滾到他腳邊。
他低頭一看,撿起了那把給絲線撣灰的工具,試着将它繃緊又松開,聽那弓弦撕裂空氣發出的尖利脆響。
外面有人說話聲。
火條麻藏起鈴铛吊墜,把弓弦放下,推開繭房上隐蔽的充當出口的小蓋子,讓外面的客人進來。
“你想說什麼?”
客人一進來立馬問道。因此即使有罩紗遮擋,奧黛爾也立刻聽出來這個客人是紫雲英。
奇怪的是紫雲英的聲音在這裡更加急迫。失去了之前将萬物置身事外的态度。
火條麻站在房間中央,像什麼審判官似的看着紫雲英:
“我要向卡哈斯曼人舉報你們。”
“什麼?”
“你們所有人。幫你競選的那些,水潭洞賣進口貨的那些,開餐廳的那些。你們騙我做了一些事情,現在我想通了。”
火條麻一個字說的比一個字大聲:
“我會一字不漏的把你們的計劃講出來。”
紫雲英動了動。
奧黛爾覺得他應當逃跑。因為她再熟悉此刻的火條麻不過了。
但是紫雲英反而揭開了自己的罩紗,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全都是因為我當選了,而你沒有嗎?”
火條麻像是踩到了炭火,停步在原地。
“我沒想到你會真的覺得我很高興自己當選。”
紫雲英說道:
“我和你一樣,有自己的犧牲。隻不過你看不見罷了。紅衣派幫我競選并不是因為我是最合适的人,而是最容易控制的人。即使沒有了我,也會有其他毛蟲,唯獨不可能是你,火條麻。”
“你的犧牲。”
火條麻慢慢說道。
繭房的縫隙裡透出一絲來自外界的白色光線。紫雲英走過去,好像沒察覺同伴眼裡燃燒的瘋狂之意:
“而且,即使你舉報了我們,你又能怎樣呢?也許卡哈斯曼人會饒你不死,但你絕對不可能再參加選拔。本地人也不會再支持你。但是如果我順利成為孕母,我可以幫你找到一隻還不錯的蝴蝶,讓你離開這個地方。這樣不好嗎?”
他回頭,正好對上火條麻滿懷惡意的笑臉。
“你有什麼資格可憐我?我知道你和哪隻蝴蝶私通過。”
火條麻嘶嘶吐着氣,釋放着自己的怨恨情緒:
“三天後,你在尖塔上宣傳自己的時候,我就會放出消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私情。我也許再也不能參加選拔,但是你什麼都沒有的樣子肯定能讓我發笑。哈,哈哈。”
紫雲英後退一步,光芒從他臉上消失。
繭房裡的黑暗化作一座天平壓在兩人身上。無論哪方先移動一根毫毛,都會導緻天平崩塌。
“你在胡言亂語。”
紫雲英暗地裡尋找出口:“沒有證據,沒有人會信你。”
“那隻蝴蝶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火條麻慢慢走到紫雲英身邊,看他慌亂的動作,嗤笑一聲,主動替他推開繭房的圓蓋,讓他看外面——
一隻蝴蝶正在貼着繭房盡頭的岩壁漫無目的的飛行,瑩粉在身邊盤旋如彩帶。
紫雲英好像松了口氣。
他轉過身:
“我可以保證,你那樣做了也不會開……”
火條麻拿起弓弦勒上他的脖頸,又反扭幾圈束緊了弦,着迷地看着紫雲英的皮膚被切割,血肉層層綻開,噴出一條血線。暖色的線和透入繭房裡的光線交融,在壓抑的驚呼聲中升溫,燒熔肌膚和血肉。
紫雲英掙紮的時間不長,甚至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安靜地癱倒在火條麻的身上。兩人共沐浴在血流之中。
在鮮血冷卻前,火條麻松了手,看着逐漸死去的獵物,然後轉身看自己冒着熱氣的住所,之前那種陰沉氣氛一消而散。
他把紫雲英的頭掰到自己嘴邊說:
“不,看見你這樣,我果然很開心。”
維持着頭部和身體的最後一層薄薄的筋肉被扯下來。屍體的扭曲臉孔和火條麻宛如雙胞胎。
紫雲英的香包還挂在衣服上。
火條麻扯下來,拿出香包裡的紙條:
我們在卵中沉睡,此時聖母手執兩柄劍,一柄名為公正,一柄名為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