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笑過這張紙條後,把鈴铛和空香包拿上,擦幹淨自己身上的血迹,走出繭房。
此時月光正盛,火條麻踩着其他的繭房,像爬山那樣一點一點行到山頂,坐下來,讓身上的鈴铛飾物迎着風敲響。
一輪環月懸于空中,被懸都的光照奪去了勢頭。
蝴蝶被聲音吸引來了。環月的缺口裡出現了蝴蝶的陰影,玲玲的聲音也跟着落下來:
“我收到了你的消息。你說有絕對機密的證物給我……?”
火條麻拿出那串鈴铛。
玲玲依舊在月光下揮舞翅膀,潔白光華讓他顯得好像是另一個星球來的物種。
他遲疑了:
“這明顯是某個毛蟲的私人物品。但是和我無關。你應該……聯系失主。”
“紫雲英不小心落下的。我聯系不到他。”
火條麻仰頭道:
“我不知道他怎麼想。也不知道别人怎麼想。但是你們好像沒那麼聰明。”
玲玲說道:
“嘿你如果是蝴蝶,我會因為你這種語氣和你打一架的。”
不過他語氣沒有任何認真的意思。
火條麻一松手,鈴铛立刻朝着下方墜落。玲玲二話不說朝下俯沖接住了它,翅膀在岩壁上劃出深痕。
察覺自己這個動作暴露了真實想法後,他回到火條麻身邊,說話語氣也平和了些:
“……我會……嗯,幫它找到失主。謝謝你保守秘密。”
“我沒有說要保守秘密。”
“但是你把證據給了我。”
“我有更多。”
火條麻打理着自己被風吹亂的紅發,把它們分隔成幾绺編織起來。每當玲玲的目光投向這邊,他的動作就會慢下來。在月光照耀下,火條麻多多少少失去了平日裡陰沉,謹慎的态度。
“好吧。”
玲玲在他身邊正式落下:
“所以你想?”
火條麻扭過頭來看他的翅膀邊緣跳躍的虹光,沉默了半晌。
風經過蝴蝶的翅膀之後,就變得溫熱,潮濕,像霧氣裹住皮膚。
“我想,”
火條麻望着身邊人說道:
“讓你幫忙找到紫雲英。他一直在躲着我。我覺得他或許是因為拘禁室的事情在躲着我。”
“拘禁室?”
“在拘禁室裡,有人打了他。我原本想幫他,但是……”
“哦。”
玲玲動了動翅膀,看上去完全不懂怎麼和毛蟲說話:
“呃,沒關系。我的意思是……十月夜就這樣。你們沒傷到就好。我會去和紫雲英說的。”
“所以你們果然有關系。”
火條麻微微牽起嘴角。
玲玲啞口無言。
月亮已經被地面上飄起來的黑霧遮蓋。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鐘聲響了三聲,震醒下面的繭房裡沉睡的居民。頓時什麼聲音都被引出來了,有叫嚷着要去聖母殿聆聽布道的,有懷疑本地的黑菌病蔓延情況的,更多的聲音被淹沒在了翼梭的平緩噪音裡。
“那是聖母殿的鐘聲。”
玲玲重新起飛,借着崖壁上的陰影掩蓋自己的行蹤:
“我必須過去看看。再見。”
“三聲鐘聲。是黑菌病的消息吧。”
火條麻這一問,玲玲在半空中警覺地停頓:
“你也去參加過布道?”
“和紫雲英去過幾次聖母殿的布道現場而已。”
火條麻拿出空香包抖了抖。此時他注視着玲玲離開的奇異表情是奧黛爾在這場記憶裡看到過的最真實的表情。